大蒼女帝!
還有人在繼續奔走。
無名——應該叫韶輕,回到邯城時已經非常疲倦,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在次日天將暗時趕到了邯城之下。
一天一夜的滴水未儘,再兼多日久戰,就是戈壁上的狼也撐不住了。
日夜把守在城牆上的乞幫和沙蛇幫混合隊伍發現了他,衝下來打開城門時他已經無法繼續在憑己力前行。鐵木由背起他往回奔,叫著大夫,卻聽他在耳邊沙啞道。
“……李……奕……”
李奕趕到時韶輕已經徹底昏迷,鐵木由拿著大夫給他擦身換下的棉布浸泡在水中一清再清,端出的水無一不是紅色渲染。
“他身上有這個。”鐵木由從一堆破布爛衫片裡扒出了唯一完整的裡襯半截。“應該是他在危急之中撕下來,就貼著胸口放的。還有啊,這裡,這裡,”鐵木由在自己身上比劃著,沉眉道“統統都是刀傷,是刀刃宗留下的刀傷。這家夥恐怕獨自遇見了雲黛的大部隊。”說到這他狠猝一口,“想不到八紋雲黛也用如此不入流的方法。”
李奕迅速掃視著裡襯上的字,就血而書的字跡非常潦草擁擠,顯然是當時情況已經惡劣且緊迫到讓九韶嫣無法平複心緒再做多餘思考。
“藩王圍殺九氏流亡邯城危急速藏!速藏!”
這短短十六字委實寫的快,除了加重語氣萬分迫切的速藏二字深重了血色。
鐵木由見李奕的神情沉下去,不禁急切道“少言在哪裡?寫的什麼?”
“她自有分寸,倒是我們,該玩躲貓貓的遊戲了。”
他明白九韶嫣的意思了。
涓涓不塞,將為江河!熒熒不救,炎炎奈何!兩葉不去,將用斧柯。1藩王的追殺既然來了,就一定明白這三句話的重要性,斬草除根,不能再讓擁有帝家血的長皇女崛起於西北之地!一旦此番追殺讓她逃脫掉,邯城一脈中,但凡和少言這個名字沾有關聯的人事一定會被迅速絞殺殆儘。乞幫是九韶嫣的根基,邯城是她如今唯一的地盤,隻有藏在地下才不會輕易被人捉住尾巴。
挖洞掩藏的時候到了。
清洗棉帕的水聲,終於喚回沉澱低糜的神識。
九韶嫣很累。
溫熱的帕子擦拭著背後刀傷,小腿處已經被包紮妥當,渾身暖洋洋的舒服。她伸手掩在緊閉的眼睛上,低緩的歎了聲。
“總這樣見你……”
這筆人情賬怎麼還的清。
清冷的氣息靠近,他隻揉了揉她亂糟糟的發,並不做聲。九韶嫣趴在被褥中半眯開眼,模糊看見他沉默的側臉。
屋裡點了燈,已經是深夜了。他沒穿墨色的外衫,而是一派居家閒散。領口半鬆,他將帕子扣在盆沿,靠在椅背上不說話。一條胳膊搭在靠背,這個姿勢讓他有些不同於尋常的冷峻,反而很平和的低沉。
九韶嫣伸出手,燈火投射的影子落在蕭野俊逸的側臉。她探出指尖,影子按住了他的鼻尖,帶著淘氣和小小的親昵。蕭野探身過來撩彆開她耳際的散發,有些不可思議的溫柔。
他的手掌貼在她側臉,讓她再一次沉沉睡熟。就像是為了確信他在,找到了安心的溫暖。
她實在太累了。
意識將泯的時候,有一點柔軟的冰涼覆在眉心。
“……卿卿。”
……我在。
被褥容易讓疲憊的人留戀,九韶嫣就這樣一直的睡,不知多久,睡到晃動將她吵醒。
“嘶……”她習慣性的伸手掩在眼上,慢慢睜眼,又合上,再立即清醒瞪大。
搞什麼!
她竟然在馬車上!
九韶嫣一個翻身就要起來,可傷口讓她慢了幾個瞬息,隻能聽見緊封窗口的車廂兩側有不下少數的騎兵保駕護航。整個車廂鋪了厚實的熊皮,她就是再顛幾個蹦跳也沒問題。
可這是做夢麼!
她移到推拉木質的廂門邊,外邊駕車的人已經聽到她的動靜。
“外邊風雪大,丫頭重傷,還是彆拉開門為妙!胖爺親自給你駕車,享受著吧!”鬆胖子熟悉的嗓門讓九韶嫣彎起眸來,她趴在廂門上能看見胖子的影子。
“胖爺,可有幾日未見了!”
“見胖爺乾嘛?是想見梟主吧!”
九韶嫣跪坐下身,緊在門邊上和他講話。“外邊下雪了?”
“下的大著呢!昨夜就開始一直下,咱馬上都該過西玄城了還他娘的再下,風灌的胖爺快成冰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