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蒼女帝!
鬆胖子到底還是聽了九韶嫣的話,事不宜遲,帶著人迅速退出西玄城。韶嫣再三保證蕭野回來之前她一定安然無恙,鬆胖子一直到了出發前還在掙紮,九韶嫣乾脆九螭刃一扔,道了句:“那我們乾一架來定聽誰的!”嚇得鬆胖子上馬就跑。
她此刻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鬆胖子哪敢再和她打?
九韶嫣也不敢,留下後管家媳婦就日日做些調養身子的藥膳給她,九韶嫣自然感激不儘。西玄城彆的不提,風景就很適宜養傷。沒幾日,她就聽聞了兩個消息。
一是邯城乞幫和沙蛇幫終於翻臉了,結果兩敗俱傷,各居半城誰也不讓。隨後沙蛇幫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讓乞幫內部紛爭,再後來,乞幫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的散了,邯城由沙蛇幫一幫把持。
二是蕭野果然動手了,雖然不迅猛,但實實在在的讓封地王軍寸寸後退。鬆胖子一個出其不意的從後突襲,讓本就外守不耐的雲黛措手不及。
往後該怎麼走,得看對方是個什麼意思了。
九韶嫣一直在屋裡靜養,這一日終於能夠自如的起身。大成沒有妻隨夫姓的傳統,管事媳婦姓蘇,因此九韶嫣叫她一聲蘇姨,蘇姨想著九韶嫣傷勢才緩,便扶著她在院裡轉轉,也算是透氣。
外麵還在下雪,飄零清靈,但冷的厲害。蘇姨給九韶嫣加了雪白厚實的翻絨圍脖,穿上淺粉色的對襟短襖,下襯柔和的淡紫色折裙,還披了米白的外裘,裹得她像個粽子才罷休。九韶嫣出門前難得對鏡看了看,清新俏麗的顏色讓她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不那麼蒼白虛弱。
“姑娘日日著素色,看得人越發心疼,也不知是哪的土匪,竟也舍得對姑娘下殺手。”蘇姨隻知道這彆院的主人是個年輕的商客,胖子告訴她九韶嫣是他家主人將過門的夫人,路上受了傷。她本就對麵容清麗眉眼楚楚的九韶嫣很是憐愛,對此更是憤憤不平。
“多虧有蘇姨,不然我哪能這麼快的起身?”九韶嫣溫和的時候月眸就更帶甜意,微彎起來像是揉碎的星光一般流轉,這與她拔刃時的冷靜果決迥然不同。
“那也是主家貼心。”蘇姨帶著她轉過長廊下了石階,正看階下青鬆挺俊,疏雪點綴,層疊攬針,一股翠雪交錯的清爽之感直撲而來。九韶嫣不覺精神一震,感覺胸中因多日臥榻的堵塞悶氣頓時煙消雲散。
“好青翠。”她緩步到樹下仰頭看,喃喃道:“難為它如此,倒有幾分骨鯁之臣的風骨。”
樹尤如此,人何以哉!
青鬆遇歲寒而未曾凋零,人怎能逢霜雪而屈折心誌。她如今雖然未成大勢,卻也有如奕叔那般奇才相扶於後。豈能妄自菲薄且不知進退?即便歸家複族的心思日夜翻滾,但,也不能急於一時。
這次遭遇封地王軍重創至此,與其說是被動、疏忽等等一係列借口,倒不如就用一個詞:無勢。因為沒有足夠強硬的勢力在手,所以藩王殺她易如反掌,所以她被玄雲宗追趕的滿疆亂逃,所以她得委屈奕叔等人掩藏乞幫,甚至是她自己,眼下連回邯城都做不到。
這樣可不行。
九韶嫣伸手自青鬆上捏下把冰涼涼的雪,心底暗道。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什麼骨臣的我聽不懂,想來也是誇這鬆的吧?”蘇姨頗為羞澀的的抿了抿鬢邊的發,“這鬆是我家那口子些年前種的,用了不少心思,您能喜歡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九韶嫣也笑了,“想來李管事也是與眾不同的,才能將它如此愛惜。”
“他啊。”蘇姨忽然染了紅暈,“俗著呢。”
看來夫妻感情很好。
九韶嫣微微笑,也不好意思再聽人家夫妻情趣,隻得道:“這院子阿……主家他起名了嗎?”
“就叫青鬆,姑娘可是頭位客。誒,瞧我這嘴,姑娘哪能算客,是主家,都是主家。”
呃。
九韶嫣這下是真的緋紅了頰,在白絨翻領的映襯下顯得月眸濕漉漉的楚媚,連著虛弱之氣都被掃儘了。蘇姨見她這幾日一直溫和親切,雖彎眸微笑多,卻少有其他神情,當下不禁要掩嘴偷笑一番。
這廂是初至雪景的好心情,正見院上方悠悠然的蕩來數隻係紅絲的白鳥,不偏不倚的落在青鬆上,九韶嫣這才看清楚,竟然是木質的鳥,裹粘了一層白紙,點了睛,遠遠看去就像是真的。她踮腳拿下一隻,在掌心端看,發現雖粗糙了些,卻著實可愛討喜。紅絲吊著薄木片,上麵有墨跡。
“姑娘福瑞。”蘇姨看見這白鳥登時喜上眉梢,“每年西疆第一場雪後,西玄殿裡就會傳下西玄神的福音。這是玄雲宗的祥瑞詞,是大福,大吉,大喜氣的好兆頭呢!”
玄雲宗的東西?
九韶嫣在九重王宮的時候聽聞過玄雲宗的祥瑞詞,那時每年帝都將近歲末,玄雲宗都會貢上箔金表敬的祝詞。她以為隻是些泛泛虛詞,並未在意過,不想在這裡竟還存留有這樣的浪漫傳福。
玄雲宗初立之時,和南域花家聯袂相扶,是真正的具有灑脫風骨浪漫情調的信仰,難為如今這奢靡之處還存有如此可愛的形式。
“讓我來看看……焚山一寸雪……雪儘山……”她微笑的眼漸漸冷下來。“欲燃九江始覺遠,明月藏闔螭深淵。西玄高臥鎮龍巔……這祥瑞詞的開篇大有作為呢。”
九江、明月、螭龍,凡是九氏象征的隱晦之詞,處處被玄雲宗力壓一頭。甚至用了“鎮”這個字眼,那就……相當有意思了。
“姑娘不知道,這西玄山裡真的有惡龍!”
“惡龍?”
“前年秋末一日忽然翻身,晃的整個西玄山脈都發抖,掙裂開的地方還有惡龍滾燙的炎流。據說劍塚宗主便在裂口沿上看見了惡龍的惡目!”蘇姨說著拉起九韶嫣的手,呸呸了幾聲,溫柔道:“姑娘莫怕,郡王殿下在西玄殿巔修鑄雲鷹鎮壓,並未放任其惡氣禍害百姓。況且姑娘還有祥瑞詞在身,莫怕啊。”
九韶嫣將薄木片收進懷中,笑了笑。
“那就……要勞煩玄雲宗了。”
西玄殿之下或者西玄山中必定藏有什麼有關九氏的重要之物,恐怕還與玄雲宗大宗傳承有所關係。
雲木並非正統,師父一定還有什麼東西沒告訴他,而這個東西很重要,重要到雲木必須在西玄殿上做手腳才能掩蓋過去。還有,玄雲宗為何要在西玄山上建立如此龐大的城池?西玄山裡藏了什麼東西?會是解開冰蠱的東西嗎?能讓兩宗宗主一起鎮守,恐怕裡麵藏匿的東西其意義非同一般。
究竟是什麼?
這個東西與師父與她,甚至與九氏與玄雲宗,都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她不知道這是什麼,顯然雲木和秦歡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或者說他們還未找到。西玄城不好進,她不能保證下一趟還有這個機會,所以在秦歡淺察覺到她在西玄城之前,她必須親自前往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