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
第一章：午夜鈴聲
淩晨兩點十七分，陳默的手機又響了。
這是本周第三次了。屏幕上是一個虛擬號碼，歸屬地顯示未知。陳默盯著那串跳動的數字，沒有立刻去接。他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夢裡是無數張扭曲的臉，無聲地尖叫著，向他伸出手。
鈴聲鍥而不舍地響著，在寂靜的出租屋裡顯得格外刺耳。
他終於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陳默，你又逾期了。”電話那頭是一個經過變聲處理的電子音，冰冷、平直，不帶任何感情，“你以為換個工作，我們就找不到你了？”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縮。他上個月剛換的公司，除了人事部門，沒人知道。
“你……你想怎麼樣？”他的聲音有些發乾。
“我們不想怎麼樣，隻想拿回屬於我們的錢。”電子音頓了頓，“連本帶利，八萬三千七百元。明天下午五點前，必須到賬。否則，後果自負。”
“八萬？！”陳默幾乎要跳起來，“我明明隻借了兩萬！”
“利息、違約金、服務費，算法很複雜，你這種人不會懂的。”電子音帶著一絲嘲弄，“對了，提醒你一下，你母親上周剛做了白內障手術，恢複得怎麼樣了？一個人住，會不會不方便？”
陳默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他母親住在千裡之外的老家，這個地址，他從未在任何網貸app上填寫過。這是他最後的底線，也是他拚命想要隱藏的秘密。
“你們……你們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跟你們拚了！”他嘶吼道。
“拚？你拿什麼拚？”電子音輕笑一聲，“我們隻是關心老人家。哦，對了，你新公司的hr電話是多少？我們想幫你‘美化’一下簡曆，讓他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才’。”
電話被掛斷了。
忙音“嘟嘟”地響著，像一記記重錘，砸在陳默的神經上。他頹然倒在床上，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城市的霓虹閃爍，卻照不進他內心的黑暗。他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一個由代碼和貪婪編織的無底深淵。而他，隻是一個無力掙紮的獵物。
第二章：消失的報案人
林薇合上筆錄本，眉頭緊鎖。
這是本月第七起類似的報案。受害者都指向同一個名為“金融極客”的app，投訴內容高度一致：高利貸、暴力催收、騷擾親友、甚至人身威脅。但無一例外，所有報案人在幾天後都會主動撤案，聲稱“搞錯了”或者“已經和解”。
太反常了。
作為一名經偵支隊的新人，林薇總覺得這裡麵有蹊蹺。這些報案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著，在短暫的掙紮後，便迅速沉入了黑暗。
“又在看‘金融極客’的案子？”一個沉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她的師父，老周。他手裡端著一杯速溶咖啡，眼神裡帶著一絲疲憊。
“師父，你不覺得奇怪嗎？”林薇轉過身，“這些人，撤案撤得太快了。而且你看他們的神態，充滿了恐懼，不像是自願的。”
老周喝了一口咖啡，歎了口氣：“水很深。這個‘金融極客’，背景複雜，服務器在境外，技術手段也很高明。之前我們嘗試追蹤，都被反向乾擾了。而且……”
他欲言又止。
“而且什麼？”
“而且，有人不希望我們查得太深。”老周放下杯子，目光變得銳利，“上麵有壓力，說要‘維護金融創新環境’，不要‘因噎廢食’。”
林薇不服氣：“可這是犯罪！他們在掠奪、在虐待普通人！”
“我知道。”老周點點頭，“所以我才說，水很深。他們不僅用錢砸人，還用規則‘規訓’人。最近不是出台了新的催收規範嗎？他們表麵上一套，背地裡又是一套。”
林薇想起那份《互聯網金融個人網絡消費信貸貸後催收風控指引》。新規明確劃出了八條“催收紅線”，比如禁止在晚上十點到早上八點之間催收，禁止騷擾無關第三人等等。理論上，這些報案人完全可以依據新規維權。
但現實是，恐懼比法律更有力量。
“師父，我想再去找一個報案人談談。”林薇說，“陳默。他今天早上又來報案了，說催收的人威脅他母親。”
老周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小心點。記住，保護好自己。”
第三章：數據幽靈
陳默決定反抗。
在接到那個威脅電話後，他徹底絕望了。他知道，妥協沒有出路，隻會被吞噬得更快。他想起了那個年輕的女警，林薇。她的眼神裡，有他久違的真誠和堅定。
他把自己所有的通話記錄、短信截圖、app借款記錄，全部整理好，交給了林薇。
“林警官，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證據。”陳默的聲音依舊沙啞，但眼神裡多了一絲光亮，“我知道他們很厲害，但我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林薇認真地翻看著那些材料，越看越心驚。這不僅僅是一起簡單的高利貸案件，背後隱藏著一個龐大的、係統性的犯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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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催收記錄，”林薇指著其中一條，“淩晨兩點的電話，還有每天超過三次的語音轟炸，這已經違反了新規的‘時間紅線’。”
“還有這個，”她又翻到一張截圖，“他們通過某種方式，獲取了你母親的住院信息，並以此進行威脅。這不僅是‘對象紅線’的違規，更是赤裸裸的敲詐勒索！”
陳默苦笑：“可我報警了，他們還是不停。”
“因為常規的追蹤手段對他們無效。”林薇喃喃自語。她突然想到一個關鍵點，“陳默，你當初下載這個‘金融極客’app，是在哪裡看到的廣告？”
“一個……一個很隱蔽的論壇。”陳默回憶道，“好像是通過某個鏈接跳轉的。”
“鏈接？”林薇眼睛一亮，“你還有印象嗎？”
陳默努力回憶著，然後在自己的舊手機裡翻找起來。終於，他在一個廢棄的聊天記錄裡，找到了那個鏈接。
他把鏈接發給了林薇。
林薇立刻將鏈接交給支隊的技術專家。經過分析，專家發現，這個鏈接背後，是一個複雜的“貓池”設備和虛擬號段網絡，專門用於規避監管和隱藏真實身份。
“這不是普通的犯罪團夥，”技術專家說，“他們有頂尖的黑客，有境外的資金支持，甚至可能有內鬼。”
與此同時，林薇發現，陳默的銀行流水裡，有一筆奇怪的轉賬。收款方是一個名為“數據服務有限公司”的賬戶，金額不大，隻有幾百元。備注是“信息谘詢費”。
“這是什麼？”林薇問。
陳默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跟這家公司打過交道。”
林薇敏銳地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突破口。她立刻申請了搜查令，帶隊前往這家“數據服務有限公司”。
然而，當他們趕到時，公司早已人去樓空，隻留下滿地的垃圾和幾台廢棄的電腦。
線索，似乎又斷了。
第四章：忠誠的代價
林薇沒有放棄。
她把所有材料重新梳理了一遍，一個大膽的假設在她腦海中形成：這個犯罪網絡，不僅僅是在放高利貸，更是在收集、販賣公民的個人信息。他們通過非法手段獲取用戶的通訊錄、通話記錄、甚至醫療、行蹤等敏感信息，然後利用這些信息進行精準的暴力催收，或者直接賣給其他犯罪團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