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娃都是塗山縣遭遇流民洗劫存活下來的孩子。
石頭,鐵蛋是親兄弟,狗剩全家都被流民殺害了,隻活下他一人,親人都沒了。
王耕田兩口子心善,一路把他們護在身邊,臨到豐水縣地界,三個娃非得磕個頭認了爹娘,說往後就跟著王叔王嬸子過活。
“你看這仨,倒比自家娃還上心。”
劉氏湊到王耕田身邊,聲音裡帶著笑。他們親生牛娃子則咧嘴走在最後麵。
王家人丁單薄,薄田兩三畝,家裡老娘常年生病抓藥,日子過得也艱難。
如今身邊圍著這三個虎頭虎腦的小子,倒像是把日子又過活了過來。
王耕田望著前麵蹦蹦跳跳的三個身影,石頭挑著擔子,雖然腳步還有點晃,卻硬是沒吭聲;
鐵蛋跑兩步就回頭喊“二哥你走快些兒”;狗剩捧著陶罐,走得穩穩當當,生怕灑了一粒糧。
他心裡暖烘烘的,往劉氏手裡塞了塊窩頭:
“苦日子快熬出頭了,往後有他們幾個小子在,咱老兩口也有個指望。”
擔子輕了,心也輕了。
原先覺得漫長得沒儘頭的路,這會兒踩著腳下的黃土,聽著身後小子們的笑鬨聲,倒像是走在自家田埂上似的踏實。
遠處已能看見白水鎮的城樓,灰磚牆上爬著些綠藤,城門下有人進進出出,都是扛著農具、帶著笑意的模樣。
“快到了!”石頭指著城樓,興奮地喊。
“到了就有地種了!”鐵蛋接話,眼睛亮晶晶的。
狗剩沒說話,隻是把陶罐抱得更緊了些,腳步也加快了。
王耕田和劉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笑。
腳下的路還在延伸,可這一次,他們知道往哪兒去,也知道身邊有誰陪著。
——這日子,就算還帶著土坷垃的糙,也終究是有了盼頭,有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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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駛離黃泥崗時,胖商販特意拎來兩壇新釀的米酒,硬塞進杜尚霄手裡:
“杜老板,這一路多虧您照拂,往後到了府城,務必來俺們商號坐坐!”
杜尚霄笑著應下,揮鞭與他們作彆,車輪滾滾,朝著小青山的方向疾馳。
杜瀟菱縮在車廂角落,掀著簾角看外麵飛逝的樹影,臉上雖還有淚痕,眼神卻安穩了些。
杜尚霄坐在車上,心裡卻沒閒著——常家在府城的勢力,他早有耳聞。
那老財主仗著京裡有個當侍郎的兄長,在府城地界說一不二,糧行、布莊占了半條街,連知府見了都得讓三分。
尋常百姓被他強占了田產,拐走了妻女,多半隻能認栽,哪敢有半個不字?
“三叔,常家會不會……”瀟菱怯生生的聲音從車廂裡傳來,帶著後怕。
“彆怕。”
杜尚霄頭也沒回,聲音沉穩,“他們在府城橫,到了小青山,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
他們家如今在小青山地位可不一般,二哥帶領著小青山護衛隊可是打出了赫赫威名的!
小青山各村誰不知道杜家?多少村民在杜氏工坊裡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