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兵撿起落在甲板上的一支弩箭,掂了掂,隻覺入手沉甸甸的,比尋常箭矢重了足有三倍。
箭頭磨得鋥亮,帶著倒鉤,一看就知道穿透力有多可怕。
“邪門了……”他皺著眉,舉著弩箭翻來覆去地看,
“這麼重的家夥,就算是大力士,一箭一箭地射,也沒這麼快啊!剛才那一陣,少說也射了十幾支,跟下雨似的!”
旁邊的弓箭手們也圍了過來,個個麵露懼色。
他們都是玩了一輩子弓箭的老手,深知拉弓射箭有多耗力氣,像剛才那樣密集又強勁的箭雨,彆說射了,光是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難不成他們船上裝了什麼機關?”有人猜測,卻沒人能說個究竟。
薑把總躲在船艙裡,聽著外麵的哀嚎和議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剛才也瞥見了那弩箭的威力,此刻隻覺得後背發涼——若是剛才那幾支弩箭瞄準的是自己,恐怕早就成了篩子。
“將軍……”偏將捂著流血的胳膊走進來,聲音發虛,
“弟兄們傷得太重,船板也被射穿了好幾處,得趕緊找地方修船,不然怕是撐不到回程。”
薑把總猛地一拍桌子,卻沒敢再喊打喊殺,隻是咬著牙道:
“先……先會鐘離城,找個就近碼頭靠岸!”
他望著窗外漸漸遠去的白水鎮方向,眼裡第一次生出了恐懼——杜家手裡有這樣的殺器,往後這水道上,怕是再沒漕運司橫行的份了。
甲板上,老兵還在對著那支弩箭出神。
他打了半輩子仗,跟水匪交過手,跟海盜拚過命,卻從沒見過這樣霸道的遠程武器。
“這要是真對上了……”他喃喃自語,打了個寒顫,“咱們這弓箭,跟燒火棍似的。”
風裡還飄著血腥味,漕運司的戰船搖搖晃晃地駛向遠方,隻是那囂張的氣焰,早已被剛才那陣弩箭雨,澆得煙消雲散。
漕運司的戰船還在搖搖晃晃地往前行,石娘子借著甲板上的混亂,悄悄溜到船尾。
她左右瞥了一眼,見沒人留意,從袖中摸出個小巧的銅哨,對著前方蘆葦蕩吹了聲輕響。
哨音剛落,蘆葦叢裡便蕩開一圈水紋,一艘小艇如離弦之箭般鑽了出來,兩名精壯漢子奮力劃槳,水花濺得飛快,不多時就靠在了官船船尾。
石娘子眼波流轉,水蛇般的腰肢一扭,踩著船舷上的繩梯,“出溜”一下就滑了下去,穩穩落在小艇中央,連鬢邊的珠花都沒晃掉半分。
“石娘子!”
薑把總在船艙裡聽見動靜,猛地推開小窗,正好撞見她落艇的背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石娘子轉過身,臉上又堆起那副嬌滴滴的模樣,聲音軟得像棉花:
“親哥哥這是說的什麼話?”
她用繡帕掩著嘴,眼尾卻帶著幾分嘲諷,
“我現在不走,難不成跟著你回府?你家那位母老虎,見了我這模樣,還不得把我的臉撓花了?”
她輕輕拍了拍劃槳漢子的肩膀,小艇開始緩緩後退:
“哥哥還是先回去修整修整吧,船也修了,傷也治了,過些日子,妹妹自會去找你——到時候,再跟你好好算算杜家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