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裡,燭火搖曳,映得小先生專注的側臉忽明忽暗。
小先生捏著最後一根銀針,精準刺入杜尚清後腰的“命門穴”,針尾輕顫間,傷口處的黑血愈發濃稠地滲出,滴落在白帕上,暈開一個個暗沉的印記。
待銀針儘數取出,小先生深吸一口氣,緩緩褪去杜尚清的上衣。
月光從窗欞漏進來,照見他胸口泛著的青黑,那是毒素蔓延的痕跡。
小先生指尖並攏,按在其小腹“氣海穴”上,若有若無的白氣從他指縫間溢出,順著杜尚清的肌膚遊走,所過之處,青黑竟淡了幾分。
不過半個時辰,小先生的額角已掛滿細汗,順著下頜滴落,打濕了衣襟。
他眉頭微蹙,顯然這以真氣逼毒的法子極耗內勁,連呼吸都比先前粗重了些。
外室裡,齊樟攥著拳頭在原地打轉,細風則扒著門框,眼睛瞪得溜圓,想往裡看又不敢出聲,隻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
趕車漢子蹲在牆角,手裡轉著馬鞭,時不時抬頭望向裡屋的門簾,喉結動了動。
紅頂轎子裡的那婦人端著茶杯,茶水涼透了也沒喝一口,指尖在杯沿上反複摩挲。
“吱呀”一聲,門簾被輕輕掀開。
“怎麼樣了?”
眾人齊刷刷圍上去,聲音裡滿是急切。
小先生擦了擦汗,臉上帶著幾分疲憊,卻鬆了口氣:“毒素逼出大半,性命無憂了,隻是還需靜養數日。”
齊樟和細風對視一眼,眼淚“唰”地掉了下來,腿一軟就想跪下道謝,被小先生連忙扶住:
“孩子不必多禮,你爹身子還虛,先進去看看吧,莫要驚動了。”
兩人躡手躡腳走進內室,見杜尚清臉色雖仍蒼白,呼吸卻已平穩悠長,胸口的青黑褪去不少。
這才真正放下心來,大大鬆了口氣,兩人刻意放輕了腳步,怕擾了父親歇息。
杜尚清眼皮動了動,昏沉中隻覺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間遊走,驅散了大半的寒意。
他緩緩睜開眼,入目是素淨的帳頂,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藥香。
“老爺!您醒了?”
細風守在床邊,見他睜眼,驚喜得聲音都發顫,連忙要去扶他。
杜尚清虛弱地擺了擺手,啞聲道:“我……這是在哪?”
“這是溢香園的彆院。”
細風湊近了些,眼眶紅紅的,“您先前中了毒,打完架就吐血暈過去了,是小先生救了您,用銀針和真氣逼了毒,說您現在沒事了,就等著養身子呢。”
杜尚清怔了怔,腦海裡慢慢浮現出石橋上的廝殺、刀疤臉的狠戾、紅轎與騾車的出現,還有那道以一敵二的清瘦身影。
他動了動手指,隻覺渾身酸軟,卻已無先前的灼痛感,顯然毒素確實被壓製了。
“神劍閣……大先生和小先生都在?”
他低聲問,語氣裡帶著幾分鄭重。
“在呢!”細風點頭,“小先生剛在外頭歇著,說您醒了就叫他。
杜尚清望著帳頂,緩緩鬆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後怕與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