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閒人在台下站著玩,其中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吵死了!幾個人唱了大半夜了,搞什麼活動搞半夜啊,腦子進水了吧?大早上的還不消停!”
我大學時期就對熬夜產生了恐懼,失眠的夜漫長而煎熬。據說,很多抑鬱症患者就是夜裡自殺的,那種生不如死的壓抑隻有失眠、忍受病痛的人才知道。當年我也有過類似於抑鬱、險些自殺的衝動,那個畫著濃妝的歌手會和我一樣覺得夜很磨人嗎?他昨天唱了一個晚上啊。
我坐在早餐店吃了幾個包子,喝了一碗稀飯,吃飽飯給魯大頭打了個電話沒打通,便坐上車回我那兒去了。
回到住處,敲了兩下門,見沒動靜,門被反鎖了。
我首先想到的是,昨夜老海肯定趁我不在把他老婆“黑臀”接過來過夜了,這小子嘴上說跟人家徹底斷了,我了解他,他是口是心非,他在感情上很沒骨氣。我真後悔前幾天同意他暫時住我這兒……
我們兩個一人一張床,他的床小,兩個人辦事兒折騰不開,肯定是用的我的床辦的事兒,他們辦事兒不會弄濕我的床單吧?我的床腿細長,以黑臀的體重和臀重,他們在床上晃起來,床腿必斷。
大早上的他們應該還沒跑,那就來個甕中捉鱉,想到這些,我心中一陣竊喜,用食指關節紳士而有風度地敲了敲門,見裡麵沒動靜。
我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又聽,隻聞老海在屋裡嘀嘀咕咕的,“黑臀”肯定在裡麵?我頓時精神百倍,後退一步,聚集渾身功力於右腳,一腳踹過去,門開了,我愣了……
老海正跪在床上打電話,像個正在向日本人搖尾乞憐的漢奸,一邊說個不停,一邊抽自己的嘴巴,麵帶討好的笑容,嘴巴咧開,上麵那排牙一覽無餘。他打電話打的聚精會神,門被踹開的巨大聲響隻是讓他微微地朝我掃了一眼,隨後又繼續打電話,嘴巴抽的“啪啪”響。
我張大嘴巴、瞪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外,腦子裡滿是問號,才一晚不見,老海這是怎麼了?他從床上跳下來連鞋也沒穿,光著腳在房間裡不斷徘徊,嘴像機關槍一樣連聲說著“是是是,你說得對,都對,錯誤全在我,全怪我,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老婆,我愛你……”
聽了半天才搞清楚,老海是在跟他老婆打電話,我以為在他投奔我的那天已經跟老婆斷絕關係了,沒想到他還是再一次放下麵子,求黑臀跟他複合。
看著他打電話的模樣,就是一活脫脫的孫子。
我在想,他還記得那個下著暴雨的夜晚,他腳上流著鮮血來找我嗎?那晚他痛哭流涕地訴說著他老婆黑臀把他趕出來了,他要跟她一刀兩斷……
不記得,他一定不記得,我沒真正的愛過一個人,不知道彆人傷了我之後,我會如老海那樣去包容她嗎?
我去洗手間洗了個澡,感覺渾身很爽。
老海不打電話了,笑嗬嗬道“回來了,昨晚乾什麼壞事兒了?”
我撿起地上的半瓶礦泉水,喝了一口,跟他吹牛逼,道“跟兩個藝術家喝酒去了。”
老海拍馬屁說“可以啊,混得不錯嘛,跟藝術家搞到一塊了?”
我從他嘴裡把煙奪過來放到自己嘴裡,說“你也不錯,又跟黑臀混到一塊去了?”
老海高興了,拿著手機在我麵前比劃著,道“我跟你說,我主動打電話給我老婆,我剛才的表現不錯吧?”
我把燒焦的煙屁股扔了,想到剛才老海那副沒出息的孫子相,說“不錯,很不錯哦。”
老海高興的眼睛都笑沒了,笑嗬嗬地往我嘴裡塞了一根完整的煙,激動地直瞪眼,說“我剛才的表現真不錯?”
我看著他那副老實巴交的模樣,說“沒錯,你表現的確實很不錯,黑臀肯定會跟你複合。”
老海跳了起來,說“你他媽就是聰明,我老婆就是要跟我複合!我剛才電話都打了,作為一個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麵前低頭不丟臉,哪怕做孫子也不丟臉!你覺得呢?”
我點燃香煙,濃煙刺鼻,原來是把煙屁股點著了,老海把煙塞進我嘴裡時塞反了,嗆得我嗓子冒煙了。
老海又抽出一根遞給我,道“你是大作家,你說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我望著老海圓溜溜的眼睛,道“你說的當然是有道理。”
老海笑了,捂著被自己打腫的臉,扭過頭嘀咕道“阿凡都這麼說了,那就肯定是對的,對我老婆的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
他自言自語地進了衛生間……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說,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省略的後半句是,前提是你要找一個值得你為她做牛做馬的人才對啊,黑臀是一個值得你為她做牛做馬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