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秦芳薇或許還有疑異,但現在那份懷疑儘數消散了。是的,她的背上的的確確有一個梅形胎記。
“我有胎記。”
“那請跟我進來,容我確認一下。”
燕鈴擦了擦眼淚,瞧了一眼邊上的傅禹航,往自己臥室走去。
秦芳薇毫不遲疑地跟了進去,關上了門,脫了外套,將襯衣上麵兩顆扣子解開,露出了潔白如玉的後背,一朵像極了梅花的胎記就在上麵。
燕鈴看著那漂亮的印記,伸出手指輕輕地觸碰著,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聲音顫顫巍巍的“薇兒,真是你,我苦命的薇兒……”
她說著就一把將秦芳薇給抱住了,哭得撕心裂肺,哀號的聲音足讓聞者落淚。
秦芳薇的淚意緊跟著被勾了出來。
小時候,她視陸瑤為母,母親是嬌美的,可這個母親與她並不如其他母女那般熱絡,總顯得有點疏離。無論她表現得多麼出色,母親待她總不是特彆的喜歡。她是個敏感的姑娘,對方是不是打心底喜歡自己,她很小就感受得到。
那時,她總是沮喪,自己到底哪裡做得不夠好,才讓母親那麼不喜歡她?
直到知道自己不是陸瑤親生的,她才明白,不是自己不夠好,而是她們之間隔著一份血緣。
現在,她終於遇上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被母親如此擁抱,那份孺慕之情自然而然就從血液裡生了出來。半晌後,她回抱住了那個苦命的母親,輕輕地問道“您真是我媽媽嗎?”
“當然是,當然是。”燕鈴拚命地點頭,又是笑又是哭,悲喜交加的,捧著她的臉看了又看,“我做夢也想不到,這輩子,我還能把你找回來。二十五年了,當年那個小娃娃現在都變成這麼大一姑娘了。薇兒,我的薇兒……這些年,真是要想死我了……”
母女倆在房內抱頭而哭。
秦芳薇常看到電視上親人相認的感人場麵—十幾二十年不曾見麵,再見宛若陌生人,可是他們骨子裡是血脈相連的親人。秦芳薇此生原本已經沒了親人,現在能找回母親,那種孤兒終覓回寡母的酸楚感、皈依感,自然而然就在自己的情緒當中翻滾起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終於有媽媽了。
“媽,這是我的丈夫,您的女婿。”
從房裡出來後,秦芳薇把傅禹航介紹給了燕鈴。
說出這句話時,她怔了怔,感覺這種介紹好像是順理成章的,腦子裡甚至於沒想到鄧溯。
她這是怎麼了?
傅禹航也怔了怔,但為她這樣直白的介紹,他還以為她會瞞下他們這層關係的……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秦芳薇有點慌地轉開了視線—這種情緒當真是太奇怪了。
“是嗎?你居然已經結婚了呀?”
燕鈴驚訝之極,看向傅禹航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打量的意味這男人,目光深邃,犀利之極,身板直挺精健,雙肩寬闊,胸膛厚實,整個人既顯得沉穩,又隱隱透著不容忽視的銳氣,一看就不是普通男人。
她目光閃了閃,輕輕在秦芳薇耳邊說道“乍一看挺凶,細一看真不錯。這世上有些男人,你看著他覺得野性十足,卻是十足的好男人。薇薇啊,你雖沒見過你爸,可你挑夫婿的時候,倒是依著你爸的模子來的,都是東北爺們型的……”
說著說著,她的眼神又暗淡了幾分“可惜啊,他已經不在了,要不然,他肯定會喜歡這個女婿的。”
秦芳薇的心緊了緊,因為那句“不在了”。這麼說,生父是故去了?
傅禹航由著她打量,心思一動,暗暗思忖著。剛剛他在書房轉了轉,發現了一張工作證西山縣第二高中音樂老師。這個女人倒是挺符合一個老師的氣質的,但是……
“你叫什麼名字呀?”燕鈴溫和地詢問起他來。
“傅禹航,太傅的傅,大禹的禹,航天的航。”
“在哪兒工作啊?”
“天上人間。”
能實話實說的,他皆據實以告。一個隱居在這裡的女人,不見得知道天上人間是什麼場所。
可不知怎麼的,他竟在這個女人眼底瞧見了幾絲一閃而過的驚訝—難不成她是知道的?
“那是……什麼公司?”她一臉迷茫地問。
這種神情變化讓傅禹航覺得有點古怪,明明知道卻要裝作不知道,為什麼?
他思量了一下後,還是回答“娛樂的地方。”
“哦……”她點頭,沒再往下問,就好像剛剛的詢問隻是隨口一問,沒什麼彆的意思,“坐吧,坐吧,我們呀,好好說話……”
她招呼著他們坐,看看女婿,又看看女兒,笑得特彆的溫和,最後拍拍女兒的手,感慨道“二十五年前,母女一彆後,我就在想,這輩子,我不可能再找回你……後來,我好不容易逃出虎口,不遠萬裡回到這裡,本以為可以從一居大師手上把你找回來,從此我們母女再不分開,沒想到的是,阿薑把你送了人。後來,我怕你長大回來找我找不到,就在這裡定居了下來,一等就是這麼多年。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你到底還是找來了。這於我來說,真的可算是人生一大喜事啊……”
說著,她眼睛裡閃著欣喜的柔光。
“媽,先彆忙著高興,還是和我說說當年發生了什麼吧!我爸後來怎麼就失了音訊?他現在是犧牲了還是怎麼的?”
秦芳薇太想知道她甫出生時父母經曆的生死大劫了。
“你能找到一居大師,想來一居大師把情況和你說了一些吧……你爸留下的東西,你也應該有拿到手對吧……這樣,你先說說你都知道一些什麼,而後我再加以補充說明……”
燕鈴眼底全是慈愛,還幫著秦芳薇將衣服領子給整理了一下,又給她捋了捋頭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母愛的光輝。
傅禹航靠在那裡,眼珠一轉,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他凝神想了想,心頭生出了幾個疑問
一、既然一居大師知道燕鈴就是歐陽彥的愛妻,那他為什麼不把歐陽彥的遺物交給她?
二、身為一個優秀臥底的妻子,她怎麼會天真地僅憑一個胎記就和女兒相認?為什麼她不要求親子鑒定,就如此肯定?
三、一居大師對他們的來曆怎麼那麼容易相信?這真是一幅字就能辦到的事嗎?
四……
“一居大師說,爸是被冤枉的,他們那支隊伍當中有人出賣了他……媽,爸在他留下的日記裡說你被他們控製了,他為了救你才把薇薇交給了一居大師,那媽你後來是如何逃出來的?爸後來怎樣了?死了嗎?”
傅禹航搶先一步問了出來。
“是,我被他們控製了。本來他們要拿我威脅薇兒爸爸的,後來也不知怎麼的,就把我關了起來,一關就是好幾年,最後我找機會逃了出來,東躲西藏好幾年才找到這裡來。至於你爸後來怎麼樣了,我不知道,但聽一居大師說,一去未回,怕是凶多吉少了……”燕鈴沉沉地歎著,“我現在在這邊隱居,身份證什麼的都是偽造的,名字也不叫燕鈴,身份證上的名字是虞苧。”
“媽對誰出賣了爸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傅禹航再問,眼睛裡似有波濤洶湧。
“我沒見過那些人。我被控製的那段時間,一直是幾個鄉下小姑娘看管我。我隻知道你們爸是個臥底,並為此潛伏了很多年……
“他跟我說,他找到了一些東西,發現了一些新的醜行,隻要拿到至關重要的鐵證,就可以回去了。結果,有一天他半夜回來對我說,出事了,要帶上我和孩子馬上離開。
“我們一路逃啊逃,不知逃了多久,後來,他和他的戰友懷嶽去見上級,卻帶了一身血回來,而懷嶽死了。
“再後來,我落到了他們手上,再也沒見過他,以至於這些年都不知要找誰去報仇。
“我找到一居大師後,他說阿彥留了一些東西在他那邊。可是我和他是沒辦法給阿彥伸冤的,也不曉得到哪裡去給他伸冤。那些人太厲害,他不想我去送死,始終不肯多說。
“薇兒,你看到你爸的遺物了是不是?快告訴我,到底是誰害了他,我們不能讓你爸白白慘死,一定要將這件事的真相揭發出來。
“你爸,還有你爸的戰友們,死得太冤了……”
回憶是沉重的,語氣是哀慟的,神情是悲痛的,一個女人的人生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毀了,太慘了。
可聽完這些,秦芳薇突然覺得不太對勁,因為傅禹航這家夥的眼神變得很不一樣,不再輕鬆,不再自在,而顯得凝重,甚至是充滿警惕的。麵對親人,他該很放鬆才對啊,為什麼他會這樣?
難道這個女人有問題?
要不然剛剛他為什麼搶著說話?
他似乎不想她多說什麼才這麼做的。
“薇薇,你過來……”
她正暗自思量,坐在單人椅上的傅禹航忽站起伸出了手,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把將她拉過去,拉著她往後退了好幾步後,才衝緩緩站起、臉上失去笑意的燕鈴喝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冒充燕鈴?”
秦芳薇心頭一驚,這人是冒充的?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就這時,對方臉上閃過一道驚色,但很快就恢複自如了,鎮定得就好像剛剛那失態是彆人看花了眼。下一刻,她秀眉一蹙,嘴裡蹦出一句“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就不是燕鈴了?”
可見,這是一塊老薑。
所幸,傅禹航也是一塊老薑,唇瓣一抿,冷笑道“是嗎?好,那你怎麼證明你就是如假包換的燕鈴?”
“你想我怎麼證明?”她反問。
“很簡單,如果你是燕鈴,那就請你把薇薇生父和生母結婚時說過的定情誓言說一遍。薇薇生父的日記本上寫得清清楚楚,你隻要說得明白,我們就信……”
咦,不對啊,日記本上哪有什麼定情誓言一說?
秦芳薇心思一轉,明白了,傅禹航是在詐這個女人。
燕鈴呢,她直直地盯著傅禹航,眼神一點一點變得冰冷起來,目光尖銳,就像釘子似的,無比紮人“那麼久遠的事,我怎麼可能還記得!”
這句話一下子就泄了這個人的底。
兩個相愛之人的定情誓言,怎麼可能會輕易忘卻?
如果他們不相愛了,各奔東西了,另有一個人參與進了她(他)的生活,不記得倒也正常。可一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獨身一輩子,始終不曾背叛他們的感情,又怎麼可能會把當年的美好回憶遺忘掉?
秦芳薇的心,頓時被這樣一個驚人的轉變給刺痛了。
“你到底是誰?我媽呢?你為什麼要窮儘一生在這裡扮演彆人?”
她還以為她終於和母親團聚了呢,結果卻是空歡喜一場。
這個人倒真是會演戲啊,剛剛對著她時,居然還應景地痛哭流涕了一番,不拿奧斯卡影後獎還真是太可惜了。
與此同時,她的心裡忽就生出了一層層疑惑
一、一居大師到底知不知道這人是冒牌的?要是不知道,這些年,麵對故人未亡人的到來,怎麼就沒把她生父的遺物取出來,交由這人保管?當真是因為一居師父想保這人性命才沒有告知?如果是這個緣故,如果這個女人確定一居大師手上有她生父的遺物,如果這人真是那個毒品集團派來的,那麼,他們怎麼沒對一居大師下手?
而一居大師要是知道,事情就越發奇怪了。一居大師在將遺物交給了他們之後,卻又把他們引到這個假母親麵前,這又是什麼意思?
二、此人守株待兔般在此等候,是不確定一居有遺物嗎?她以一個未亡人的身份,怎麼就沒能從一居嘴裡套出話來?是因為一居大師一早就知道這人是冒牌的?
三、如果此人是毒品集團的人,那麼現在她和傅禹航的到來,是不是等於告訴他們,一居有她生父的遺物?這意味著,他們會成為那些人追殺的目標。也就是說,接下去,他們隨時隨地都有危險……
如此一想,秦芳薇背上立馬起了一層寒栗子,心下十分不解,一居師父為何要陷他們於危境?
她正思量,傅禹航忽就放開了她的手,使出一記擒拿手,欲先下手為強。
誰知下一刻,那個溫溫雅雅的女人臉色一變,快如閃電般從沙發上躍過,輕鬆著地後,閃進了房間,砰地摔上了門。
所幸男人的力量是無比強大的,傅禹航抬腳一踹,那看似堅不可摧的房門立刻就被踹開,他身形一閃就尾隨了進去。
“把手舉起來。”
一道刺耳的槍聲在房裡響起,鑽進秦芳薇耳朵時,直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她驚駭地跟過去,才幾步就停下了步子。
形勢已然逆轉傅禹航雙手舉高到頭頂,退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傅禹航的額頭—假燕鈴剛剛溫柔可人的慈母形象一下就被顛覆了。
此時此刻,這個女人的目光利如寒劍,麵色冰冷“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假燕鈴一開口就這麼狠戾,眯眼的模樣讓傅禹航覺得她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或是雇傭兵。
他沒露懼色,濃眉一挑,淡淡道“你要是崩了我,那麼歐陽彥留下的東西,你怕是拿不到了。”
“不是還有你老婆在嗎?”燕鈴不以為然,“你傅禹航的大名,我聽說過一些,不好對付的是你,至於你老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而已。沒了你,她什麼都不是了……”
這種蔑視真讓秦芳薇鬱悶,可事實就是如此,沒有傅禹航,她算哪根蔥?
看來以後她一定要好好地練功,絕不能讓人如此輕視了才行。
“也是也是,可她不知道我把東西放哪兒了啊……我要沒了小命,你就肯定拿不到遺物……”傅禹航笑眯眯的,完全視那槍筒為無物,深不見底的眸子裡幽光暗閃,“而你要是拿不到那本賬冊,那麼,這些年潛伏在此的苦勞就換不來半點好處。你沒完成任務,他們肯定會斷了你的經濟扶助,那你的後半輩子還能有什麼指望……想想看,你還得了那麼重的病,這要是沒錢買藥吃,活不久不消說了,恐怕往後的生活質量也會急劇下滑的,這難道是你想麵對的未來嗎?”
話音落下,秦芳薇暈了這個男人是怎麼知道這個女人得了重病,又怎麼知道她是受了那些人的經濟支助的?
秦芳薇可以確定,他不是瞎蒙的,而是確有其事,因為這個女人臉上浮現了幾絲複雜的神情,似乎有點難以相信他竟這麼了解她的狀況。
“你是怎麼知道我不是燕鈴的?”女人很不甘地質問。
這麼些年,她在這裡扮演著燕鈴這個角色,沒有任何人起疑,為什麼他輕易就看出來了?
“一、你善樂器對吧?但真正的燕鈴應該是個擅長繪畫的人。我可以假設樂器是你的另一種愛好,但問題是,你現在的主業是音樂老師,這就有點奇怪了……”
“怎麼奇怪了?燕鈴本身就樂器、繪畫都精通……”假燕鈴反問。
傅禹航衝書房那邊努了努嘴“因為你的書房內沒有任何與繪畫有關的東西。這說明你隻精通樂器,而不通繪畫。”
假燕鈴冷哼了一聲,繼續問“那你是怎麼知道燕鈴擅長繪畫的?一居說的?”
“不是,是歐陽彥寫下的遺書所用的紙告訴我的。那是女性專用的繪畫紙。如果一個人對畫紙的使用都如此挑剔,那麼這隻能說明她精通繪畫,並無比熱愛繪畫……”
這樣一個細節,竟成了一個天大的破綻,這男人根本就不是人。
假燕鈴抿緊了嘴唇,咬著牙,恨聲再問“還有呢?”
“二、茶幾上的花。聖誕薔薇的花語是追憶的愛情,而雛菊的花語是?隱藏的愛情……看到這兩種花時,我就在想,這是不是你自己買的,如果不是,也許是彆人想追求你,可是這又有點說不通;如果是,一個曾經熱烈愛過的女人,為什麼會喜歡這兩種花?僅僅是巧合嗎?我覺得不是,這該是你對自己愛情的憑吊。我想,你該是歐陽彥的愛慕者,最後卻成了置歐陽彥於死地的助力……”
話未說完,假燕鈴臉色大變,厲聲怒喝了出來“住口!”
這人額頭上青筋暴起,可見剛剛那句話戳到她的痛點了。
傅禹航往後退了一步,不管不顧地繼續往下說“三、剛剛你和我們攀交情時,我一不小心瞄到了垃圾筒裡有兩個用空了的藥瓶,美國輝瑞公司的藥,貴得嚇死人,一個月得有七八萬才能買到手。
“試問,你一個在高中教書的人,一個月能有多少收入?怎麼用得起這樣貴的藥?據我所知,吃這個藥前還得做一個檢測,那個檢測費就得上萬,我不覺得你負擔得起。
“四、你的冰箱內,牛奶是進口的,牛肉是進口的,水果是進口的,大米是最優質的東北大米……
“我想請問,你一個小小的老師,憑什麼吃得起這麼好的食物?如果沒有人在背後支援你,你的錢從何而來?”
一番話,令秦芳薇聽得歎為觀止。
不過二三十分鐘的事,她隻顧著認親了,而他卻把這個房間觀察得這麼仔細。這樣的本事,她真想給他豎大拇指,太牛了。
“傅禹航,你果然像外界所傳的那樣,難纏到了極點。”
假燕鈴也聽得好一番心驚肉跳,和這樣的男人對峙不是一件有趣的事,雖然現在她明顯占了上風,但是,這種男人絕對有本事反敗為勝,所以,她必須儘快拿到遺物才行。
“秦芳薇,如果你不想像你媽一樣成為寡婦,那就馬上過來將這個男人綁到椅子上,繩在門口的鞋櫃裡,馬上……”
她厲喝,認定這是一件刻不容緩的事,語氣無比決絕“如果你不乖乖合作,那麼,我就直接崩了他,再崩了你。隻要你們兩個都死了,他們也不見得非要我拿到賬本不可的……馬上行動起來……”
“行行,你彆動怒,子彈不長眼,小心走火,我配合你就是……”
秦芳薇緊張地轉身,去門口的鞋櫃裡找到了繩子。
可她不能聽話去綁傅禹航,要是把他綁了,那她就真成砧板上的肉了。
“哎,我呢,想再勸你一句,還是彆存魚死網破的念頭了。我們要是死了,我估計歐陽曼會找你麻煩的,最後,你肯定得不了好下場的。
“我猜啊,一居應該知道你是假冒的,歐陽曼也知道,他們沒有動你,估計是想通過你查你的雇主。
“簡單來說,你就是一個餌,你的雇主想用你釣出歐陽彥的女兒,歐陽曼則想借你找出誰害了她兒子……
“要不這樣啊,你乾脆倒戈算了?你的雇主能給的,歐陽曼可以一件不缺地全都給你……”
這番話一出,秦芳薇又愣了怎麼又扯出歐陽曼了呀?傅禹航的思路,怎麼轉得這麼快啊?
假燕鈴的臉色卻因為這話赫然大變。
傅禹航就趁她心神大受乾擾時,以快到讓人眼花的手速,將她手上那把小巧的手槍給奪了過來。
就在那一刻,回過神來的她及時一腳前踢,動作又準又猛,踢中了傅禹航的手。
伴著一記槍聲,子彈射偏,手槍飛到了牆邊。
傅禹航見狀,一個擒拿就扣住假燕鈴的腳,用力一拖,女人的身體騰空而起。
也不知她使的是什麼法子,竟掙開了他的鉗製,一個空翻落了地,並迅速往牆邊奔走,反應之迅速,就像一頭狂奔的豹子。
可惜的是,經過剛剛那麼一番糾纏,已經有人先她一步將槍撿了起來,正是乖乖女秦芳薇。秦芳薇當機立斷,對著那個女人的腳邊開了一槍。
隻是秦芳薇沒想到這把槍的後坐力竟這麼強,子彈打歪了。本來她隻是想嚇嚇對方的,很不幸的是,子彈歪打正著,直接鑽進了假燕鈴的小腿。
那女人慘叫一聲倒地,雙手捂上了受傷的小腿肚,指間有血水直冒出來,臉上則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第一次使用真槍的秦芳薇完全嚇愣了,手臂被後坐力震得直發麻,眼裡看到的全是血,可她沒有把槍扔掉,仍緊緊抓著,因為她更害怕槍到了對方手上,到時她和傅禹航就危險了。
被這一幕驚到的傅禹航則笑了,天哪,他老婆還真是神助攻,這才學了一天射擊,就幫上了這麼大一個忙,真是太牛了。
不過,很顯然,第一次開槍傷人,她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了,臉色白成了一張紙。
他忙上去安慰,並小心翼翼地將槍給要了過來“沒事沒事,你做得很好……”
“可我……可我把她射傷了……要不要送她去醫院?”
秦芳薇的心情很糾結。
“沒事,小傷,我可以處理。如果她肯配合的話,我們完全不需要去醫院……”
傅禹航把手槍裡的子彈匣給卸了,現在這女人受了槍傷,他不用擔心她會逃走。至於槍,隻要裡麵沒子彈,那就隻是一塊廢鐵。
“唉,看來你是流年不利啊……”他一邊說著一邊把玩著這把看上去不錯的手槍—勃朗寧1906袖珍手槍,這把貌似是特製的,很精美,也很女性化。
假燕鈴倒在地上,一張本該溫靜的臉孔因為疼痛而扭曲著,眼中噴著熊熊怒火,心下追悔,剛剛她該喂他吃顆子彈的,就打他的腳,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緊跟著,那根繩被傅禹航用來捆住了這個冒牌貨。
“你的腳呢,傷得挺厲害。這樣,隻要你跟我說是誰指使你潛伏在這裡的,我就幫你治傷……”
挑了一把椅子坐好,他剛要開始審問,房門忽地被踹開,兩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執兩把ak47突擊步槍闖入,其中一個厲喝了一句“不準動,用手抱住頭,蹲到牆腳去……”
饒是傅禹航見慣了大風大浪,這下也有點蒙了,隻得乖乖地把手舉了起來,心下正琢磨著要如何逃之夭夭,後進來的一個玉樹臨風的青年就對著他“砰”地射出了一顆子彈。
秦芳薇看得分明,心頭一顫,嘴裡不由得驚呼出聲“不要。”
可對方已經開槍了,傅禹航應聲倒地的同時,那把槍對準了她,而後,一枚長相奇怪的子彈衝她飛了過來。
不過幾秒,她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