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雖已在前世知道了母親的身世,此時卻還是沒聽人說起過的,萬般思緒收斂於心,隻是歎道“有機會我想去南郡看看她。父親這樣記掛,她那時候必定很美。”
“腹有詩書氣自華,她原本就無人能及。”陶靖適時的收斂情緒,瞧著定王那邊像是要動身了,便將桌上的短刀遞給女兒,“臨近西洲便會有匪類出沒,途中不知會有什麼變故,記得刀不離身。”
阿殷當即應了。
出了鄯州邊界進了西洲,景物倒是如舊,氣氛卻變了不少。
四十人的隊伍在此處更見嚴整,晚間宿在驛站,巡邏的人也添了好幾個,先前是陶靖、常荀和高元驍輪換著值夜,如今換成了兩人值夜,悄無聲息的便添了緊張氛圍。
這一晚在驛站住下,此處離西洲的州府鳳翔城還有兩百裡之遙,沿途雖然屋舍儼然,卻也依稀可見三年大旱後廢棄的農舍田地。
阿殷睡至夜半,迷迷糊糊的開始做夢,前世今生的事情摻雜,混亂無序。
夢裡不知為何又出現了高元驍,他還是穿著那身帶血的重甲,手中執刀,朦朦朧朧的進了禁閉阿殷的那間屋子。他開口叫了一聲“陶殷”,手中的刀舉起來,卻不是衝著捆綁阿殷的繩索,而是朝她麵門落下。
騰的一下,阿殷自夢中驚醒,呼吸急促的坐起身來。
夜很安靜,胸腔裡噗通噗通直跳,阿殷習慣了這些光怪陸離的夢境,喘了口氣後倒也沒有多想,覺著口渴,便自己起來倒茶喝。
驛站裡畢竟比不得京城富貴精細,茶水這會兒已經溫了,倒是剛好入腹。
阿殷喝了兩杯,聽見遠處隱隱有呼喝之聲,快步過去推開窗戶,就見隔了三四裡的距離,遠處火把在夜色中明明暗暗,那放肆囂張的呼喝聲卻借著夜風清晰入耳。
山匪?
定王殿下剿匪的隊伍就在驛站,卻有山匪膽敢在近處劫掠百姓?
驛站裡立時有了動靜,常荀帶了十名侍衛,已然騎馬衝了出去。阿殷迅速穿好衣裳,到了驛站大堂,就見定王端坐在椅中,陶靖和高元驍分立在定王左右,那驛官滿麵焦灼的跪在他的跟前,卻是大氣都不敢多出。
阿殷不能貿然打攪,便在暗處站了會兒,不過片刻,便有侍衛飛馬來報,“殿下,是附近林子山的土匪,有二十來個人,全都被圍住了。”
“全部生擒。”定王眼皮都沒抬,“這林子山是什麼地方?”
“林子山據此二十裡地,裡頭約有五六十個土匪,”那驛官戰戰兢兢的,“從前他們也沒敢如此猖獗,不過聚嘯山林,偶爾搶個路過的客商,所以官府也沒顧得上他們。不知今晚怎麼會突然這樣放肆,竟敢,竟敢……”
上趕著到剿匪的大都督跟前放肆,還能為何?定王冷笑。
“點十五侍衛,帶上繩索,捉土匪引路,同本王去趟林子山。”定王看向陶靖,“陶將軍留下,守在驛站。”
深夜去二十裡外的山頭剿匪?旁邊的高元驍猶豫了下,“殿下,這些土匪固然不足為懼,咱們卻是初來乍到不知地形,且今晚天氣陰沉,不如明日天曉再派幾個侍衛過去?”
“就是今晚!”定王已然抄了隨身的寶劍,“走!”
高元驍不敢抗命,隻好出去點兵士隨行。
這頭阿殷看得蠢蠢欲動。她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三年後臨陽郡主和代王、壽安公主串通謀逆篡位,這種事情自然早有預謀,阿殷剩下的時間並不多,若是坐著等定王慢慢發現她的本事,再慢慢賞識信重,願意保她父女,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機會都是爭取來的,不會平白無故砸到她頭上。
阿殷定了定神,自暗處走出,“殿下,土匪猖獗欺壓百姓,我願隨殿下前往,蕩平匪寇。”
定王回首,看到了身著勁裝懷抱彎刀的少女,身姿修長,態度堅定。
她的本事他是見識過的,從馬球場上的英姿,到那日飛龍穀裡救下崔如鬆時的迅捷,身手出眾,反應機敏,未必比這些侍衛差到哪裡去。
定王倒也沒存男強女弱的成見,瞧著阿殷自告奮勇,便道“走。”
十數騎健馬飛馳而出,不過片刻就到了那土匪劫掠的村莊。此次隨定王出來的侍衛都身手不弱,這麼片刻的功夫,便將大半土匪生擒,剩下的幾個雖負隅頑抗,卻也是甕中之鱉。定王目光一掃,辨出其中領頭之人,隨即吩咐,“馮遠道,押他帶路。”
馮遠道是他府上的司馬,身手十分利落,縱馬掠過那頭領身邊,伸臂便將他撈上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