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定王很快就又恢複如常,阿殷心跳在漏了半拍後又歸於尋常,接著歎道“邱四娘心有所係,常司馬審問的手段又高超,那溫言軟語比刀鋒利刃還利害。若是哪天我落到彆人手裡,碰上這樣的手段,恐怕也沒有招架之力。想想還覺得……有點可怕。”
“瞎琢磨什麼!”定王失笑,拉過阿殷的手,才發覺袖下指尖發涼,不由微怔,“真這樣想?”
這回倒是阿殷笑了,“這還能有假?倘若有人想對殿下不利,把歪心思打到我的頭上,想將我這個不頂事又膽小的司馬捉過去,從我這裡撬王府的布防,也是有可能的……”阿殷越想,越覺得這擔憂有些道理,“我可沒有邱四娘這般能耐,萬一到時候熬不住,豈不是就吐乾淨了?”
她幾乎已經想象出了那場景,她被人捉了逼供,毫無反抗之力,如邱四娘那樣……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定王側頭聽她胡扯,唇邊漸漸浮起笑意——“定王府這麼多人,他們為何就捉你?”
他比阿殷高了大半個頭,瞧著左近無人,不自覺便將手搭在阿殷肩頭。
“我是王府右司馬,知道的僅次於長史和常司馬。而且我又是個意誌薄弱的女子,很容易逼供。換了是我,也抓這樣的人。”阿殷還沒注意到這個,暢想得停不下來,又側頭道“若真是這樣,殿下可要及早來救我。”
假山之側樹木參差,斑駁光影落在她臉上,雙眸如星辰明朗。
定王一笑駐足。
阿殷揪著他腰間衣裳,“法子我都想好了。上回配的香粉氣味獨特,往後我便用它。若我被人捉走,殿下派隻大犬過來,必定能循著香氣找到。我呢,做不到守口如瓶,也可以先想法子拖延時間,必不給殿下拖後腿。”
她平常都儘量維持王府司馬的端莊,甚少有這般少女幻想的情態,偶爾流露一回,格外可愛。
定王湊近,分辨出了香粉的味道,果然香氣獨特。
“唔,法子很好。不過——”他就勢將阿殷箍入懷中,“我不會讓你被人捉走。”
“還有,阿殷,你是我的妻子,不止是王府的右司馬。”
“誰若動你,我便滅誰。”——譬如鳳凰台邊易容誣陷阿殷之人。
林下風來,光影隨之斑駁搖動,定王低頭吻在阿殷唇上。
常荀辦事倒是挺快,往那教坊走了幾趟,雖然沒動那位劍門的老板娘,卻將這兩月中往來人等摸得清楚,得知端午宴後,東宮屬臣封倫曾前往其中尋樂。而在此之前,封倫從未去過那歌坊。
這位封倫,正是先前自儘的鮑安的舅兄。
定王聽罷消息,麵色更見陰沉。那位封倫他有些印象,隻是個七品的官職,在永初帝為東宮安排的眾多名士大儒之中,著實微末。
不過這也更合情理。
劍門畢竟是旁門左道,永初帝安排的臣子中縱然有為東宮忠心者,卻都不會做這等齷齪事情,倒是這個封倫身份低微,又是從底下摸爬滾打起來的,更容易安排這些事情。隻是以太子的心性,竟然會如此信重這微末之人,將刺殺親王這等大事交給他去安排?
定王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然而這是目下唯一的線索,定王雖存有疑慮,依舊安排常荀深查封倫。
半個月之後,常荀總算拿到了封倫親筆寫下的供認書信,說他是受太子指使,買通劍門刺殺定王。書信之中,將太子如何叮囑、他與劍門如何聯絡都寫得清清楚楚,除了流言和刺殺之事外,那日鳳凰台上冒充阿殷將高妘推下斜坡的,也是他買了劍門中人,喬裝誣陷。
與此同時,那位易容假扮阿殷的年輕女子也被定王派出的右衛和永初帝調撥的人手捉回了京城,帶入王府。
供認書信和人證都送到跟前,定王的臉色陰沉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