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火蒙塵!
唐若平日裡雖然好玩樂,什麼鬥雞走狗、提籠架鳥、看戲觀燈、六博骰子、隻要是旁的公子哥會玩兒的,他唐若都會玩兒,不隻會玩兒,他玩兒起來,更是比旁的公子哥玩兒得要好。
卻是唯獨有一個地方,唐若很少去,煙花柳巷、娼樓楚館。
之所以說是很少去,是因為唐若也確實去過那麼幾次,那個時候的唐若,去到花樓裡,光是坐著都是會臉紅的。
彼時自是少年多情時,唐若做為一個身心十分健全的少年,自然也並不會例外,他唐若沒有那種坐懷不亂的功力,所以在軟玉撲進他懷中的時候,他迅速的站起來將軟玉扔在了地上。
自此之後,如非意外,唐若是絕不再踏入那煙花風月之地,並非是因為風月不好,隻是那個時候的唐若十分堅定的認為,那種事情,一定是要跟自己喜歡的姑娘做的。
唐若到了這個年齡,自然是已經看過許多春宮類的畫冊,他也十分想脫姑娘的衣裳,他最想脫的就是雨蟬的衣裳。
但是在追女孩子這件事情上,是不能光想著脫人家的衣裳的,要不然不僅追不到不說,弄不好十有八九得挨嘴巴子。
於是為了不挨嘴巴子,少年們都將這顆蠢蠢欲動的獸心隱藏得很好,越是看起來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就越是擅於此道。
吟花頌柳、借月留雲、將琴代語、聊寫衷腸,事實證明,表達心意,確實得講究個委婉,委婉了,想脫姑娘衣裳的這個行為,就變得浪漫,而姑娘們為著浪漫,是可以不穿衣裳的。
唐若從未追過姑娘,自然也不懂得如何追求姑娘,況且,雨蟬身上的衣裳看起來,顯然也比旁的姑娘要更為難脫。
唐若不會追姑娘不要緊,唐若身邊有那麼多的公子哥,他不會的,總是有人會。
於是唐若懷揣著一顆無比虔誠的心,專程去尋了那些公子哥中最善於此道之人,人家公子哥倒是也不吝嗇,見唐若如此好學,便將自身所知悉數授之。
於是唐若便也將這些路子,悉數搬到了雨蟬的身上。
可是,無論唐若做什麼,無論唐若怎樣討雨蟬的歡心。
雨蟬在他麵前永遠都是一副無動於衷,隻拿他當好兄弟的樣子,唐若不明白雨蟬是裝做不懂,還是真的不懂。
於是唐若終於忍不住,再不想猜測雨蟬的心思,他要親口告訴她,無論如何,他要她一個清楚的回應。
唐若自然是不會寫詩,拚才學,他是永遠鬥不過蘇墨的,寫情詩表相思,那絕對是自取其辱的做法。
寫詩繪意不行,好在他還可以用物件表達。
可是難就難在,雨蟬比不得旁的女子,那些個姑娘隨意送個簪子玉鐲什麼的,就稀罕得不得了,而雨蟬,她估摸著能拿著玉鐲直接砸家裡的蟑螂。
唐若之所以會這樣認為,是因為唐若親眼見著雨蟬砸過,雖然砸的不是玉鐲,而是一個翡翠墜子,被砸的也並非是蟑螂,而是西湖裡的魚。
因此,到底用個什麼物件,來表達自己的相思之意才好?倒是一下子難倒了唐若。
思來想去,想了幾日,終於在某一片枯葉隨風盤旋,盤旋了半天之後又緩緩掉落在他頭上的時候,讓他給想到了。
姑娘有可能不喜歡玉鐲,但是沒有姑娘會不喜歡浪漫,再是實際的姑娘,也不會在實際的同時,排斥浪漫,最好是能一邊實際,一邊浪漫。
況且,雨蟬那性子,也不能叫做實際,雨蟬那性子,好像是有些仇富。
若是雨蟬不仇富,又怎麼會成天一顆心都撲在那個寒門子弟那裡,反而對他這麼個多金優秀的俊俏公子視而不見呢?
沒錯,唐若一直清楚自己模樣很俊,且從那些個一見著他,就雙眼發直的姑娘的眼神來看,長得俊定然是件好事。
可惜,唐若太過清楚自己的模樣生得好,他從來不知,生的美,卻從不覺得自己美,方為真美。
唐若不知道的事情,蘇墨卻又是知道的,蘇墨也生得好看,但是蘇墨的好看絕沒有唐若那般紮眼。
沒有唐若那般紮眼,卻比唐若更耐看,蘇墨總是沉靜的,無關痛癢的,對於他人對自己外貌的注視,蘇墨的內心從來就沒有起過一點波瀾,好似那不過就是一張人皮,隻要不是太過惹人厭棄就是好的。
許是因了這一點,蘇墨要更勝唐若一籌,蘇墨勝在氣質,而唐若尚且還不明白氣質是個什麼東西。
唐若不明白何為氣質,但是唐若知道,如何製造氣氛。
唐若已經打算好,他要親口告訴雨蟬,他一直埋藏於心底的思慕之情。
素秋裡,是看不到流螢的,然而這卻並不代表,素秋裡的流螢都死光了。
唐若知道,有一個地方還活著許多,那個地方隻有他知道,後山險峻,唐若並不能將雨蟬帶到那裡去,但是他可以將流螢帶出來。
這並沒有什麼難的,一隻稍微大些的布袋子,就足夠了。
捉流螢是不難,但是對於素來身子骨就不怎麼強壯的唐若來說,要爬到那個流螢住著的石洞裡,就有些費勁兒了。
石洞靠近崖壁不說,四周還荊棘叢生,好在這裡並非是林木深處,離那蛇窟十分的遠,不用太過擔心會遇到毒蛇之類的生物。
唐若素來弱的就隻是身子,而不是膽子,唐若的膽子一直相當的肥。
於是經過幾番周折,披荊斬棘的,儘管刮了一身血痕,唐若最終還是將那石洞中存活的許多流螢帶了回來。
回來的時辰也正好,同他與雨蟬約定的時辰,僅過了一刻而已,唐若想著,雖是遲了一些,但若是雨蟬看到他為她帶來的這些小家夥,一定會感動到哭,然後奮不顧身的投入到自己的懷抱中!
然而,流螢很爭氣的撐過了整個夏季,唐若的心卻撐不過這一個素秋的夜,雨蟬並沒有哭,想哭的人是自己。
他還來不及問出口,雨蟬就給了他清清楚楚的回應。
雨蟬的回應十分清楚,當唐若親眼看見雨蟬同蘇墨深情擁吻的時候,唐若就知道,雨蟬的回應,一直都相當的清楚。
隻不過是他一直不肯承認,隻不過是他一直在妄想。
唐若的身影隱沒在院落的陰影中,融進夜色裡,許久,他收起唇邊那一抹的苦澀笑意,將手中的袋子緩緩打開。
夜涼如水,重影流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