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了,有很多企業工廠,很繁華。”
江叔夾著煙的手抖了起來,哆哆嗦嗦的把煙頭往嘴裡送,聲音顫抖的說道“我好想回去看看老家,看看我老娘,還有我妹妹,我走的時候她才七歲。這麼多年,我無數次在夢裡回到老家,還是那個樣子,破破舊舊,有一次我夢見老娘帶著我妹妹出去打野菜,我妹妹被蛇咬了。”江叔說著哭了起來,“我不知道她們過的怎麼樣了,我爸死的早,我妹妹一出生他就去世了,我老娘又渾身是病,家裡就我一個能乾活的,我妹妹”江叔抽泣的一時說不出話,緩了好一會後“我妹妹現在應該當媽了吧,如果她孩子結婚早,興許都當奶奶了,如果,如果我走了之後,她們還能活著。”
我也流淚了,從沒見過一個能當爺爺的人在我麵前這樣哭,抱著江叔“活著,肯定活著,我們國家現在很強大了,已經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了。”
江叔嚎啕大哭起來,哭了好一陣子後,他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
“阿光啊,謝謝。”江叔擦著眼淚。
我沒說話,江叔又說道“我被騙來的時候,那幾年前前後後也被騙了幾十上百個中國人來,後來被騙來的中國人就少了,可能像你說的一樣,我們國家強大了,工作崗位多了,不用跑到彆的地方去打工。”
“那他們人呢?”我緊張的問到,因為眼下好像就隻有江叔一個中國人。
“死了,都死了。要麼被丟到海裡去喂鯊魚了,要麼就丟到後麵礁島上去了,那礁島上的白骨都堆成一個山頭了。”江叔深吸一口氣,“每次我抬人過去丟的時候,就會給他們點根煙。”
這時我終於想起了邱少,連忙問道“江叔,06年的時候有沒有一個香港人來過?”
“有一個中國人,看起來挺富貴的,白白嫩嫩,他說的是廣東話,我聽不懂。難得見到一個同胞,我當然儘量照顧他,可是他脾氣扭,不肯做事,還衝撞管事的。來的第二天就被活活打死,然後丟到後麵的礁島上去了。”
原來邱少被丟到礁島上了,那上麵白骨累累,怨氣肯定很重,四周又都是海,難怪招不到魂。
這時外麵傳來的鐵器的敲打聲,江叔連忙對我說道“要做工了,你千萬彆想逃,跟著我,我叫你乾什麼就乾什麼。”
我跟著江叔走出去,到外麵才發現住的牢房是在山裡麵打得洞,隻是鋪上了水泥牆,難怪裡麵一個窗戶都沒有。我們這間牢房有五十多個人,每個人都沒什麼力氣,估計是吃不飽飯。我們這些人被分配到兩隻漁船上,我緊跟在江叔後麵。
漁船在離島,我望著四周,島後麵有個小小的礁島,兩者兩百多米寬的海水隔開。除此之外,見不到一個島嶼,更見不到海岸線,隻有無儘的茫茫海水。
漁船開了一個多小時後,管事的就喊我們乾活了,兩條漁船中間隔著一百多米寬。江叔連忙用鉤子勾起海麵上漁網的浮漂,然後兩隻船上的人就拚命的拉漁網上來,漁船也在慢慢靠攏。
漁網很大,也很沉,我夾在兩個東南亞裔青年的中間,裝模作樣的拉著,實際上一點力氣都沒用。可是才持續了兩三分鐘,頭上就冷不防的挨了一棍子,血流過眼角。
一個管事的用棍子指著我的手臂,還要敲第二棍的時候,江叔跑過來製止了,討好的對那人說了一番話。然後那人才走開,江叔對我說道“用點力吧,他們會看我們的手臂,沒用力時軟軟鬆鬆的能看出來。”
我隻好用力拉,沒辦法空出手來擦額頭上的血,血順著鼻翼流進嘴裡,鹹鹹的。
江叔在那裡指揮大家怎麼弄,看樣子他是技術工,他說老家是福州的,或許從小會捕魚,所以才能輕鬆一點。
漁網被拉上來一點,網帶裡麵的魚在海麵上跳動,那些原本自由自在的魚,很快就會像我們一樣失去自由,然後被裝起來,成為餐桌上的一道菜。
兩隻漁船靠攏了,網頭被套在穿沿的鐵樁上。我們也得以休息幾十秒,準備到後麵把魚扯上了,這個工作需要的力氣更大。那邊漁船上的人也跑到這邊來,一起拉網。大家一起喊著“嘿哈”,同時使力。
我已經沒多少力氣了,手臂不停的發抖。終於好不容易把魚拉上來,丟進船艙裡。江叔連忙跑過來對我說道“等會撿魚的時候你跟著我,不要撿那些哲人的有毒的。”
“好的,謝謝。”我感激到。
結果將魚全都兜進船艙後,我又被管事的指揮去撒網。沒辦法,我隻好又跟著之前兩個東南亞青年中間,因為我感覺他們很結實,力氣很大,在他們中間可以省很多力氣。
突然,把漁網丟下海的人忘記了喊一聲,我們這些人還沒有拉住網頭。網線被拉的很直很快,險些刮破我的肚子。正當我嚇得一頭冷汗時,我前麵的那個青年慢慢轉過身,他的肚子上被漁網劃開了一道口子,從左邊胸口到右邊腰上,血像泉水一樣湧出來。
那青年按著肚子,滿臉惶恐無助,像管事的走過去,求救著。管事的背對著那青年,轉過身後真好被沾了一身血。我後麵的青年看見後也急忙跑過去,跪在了管事的麵前,那兩個青年是兄弟。
管事的擦了擦身上的血,被劃破肚子的青年卻又濺血到他身上了。管事的一棍子敲在他頭上,然後幾個保安一樣的人衝過來,按住那青年,將他抬起來,從漁船另一邊丟進了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