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我也感到精疲力竭,累,累,確實累。身累,心累,絕望。可家裡父母和我三份地,五張嘴吃飯,父母也沒法子,分家單過了,我也愧對父母。剩下我一份地,三個人吃,難。我也想在家不出去,也想一家人在一起,可飯都沒吃的,咋辦?我,我還得出去。”胡仁昌說。
從胡仁昌身上,山椿看不到一丁點九十年代初青年的丁點影子,隻有無奈的心死。
“唉,難,這日子真是太難了。”山兵歎氣。
“相信日子會好起來的。”山椿蒼白無力的說。
剛上班,一個消息打碎了山椿晉升的希望。上級傳來消息,國家對鄉鎮建製將做大的調整,凍結一切人事變動。具全的講就是要實行合鄉並鎮,減少鄉鎮個數,相應的乾部職數減少,領導職數減少,這個暫時凍結隻是個說詞,很長一段時間內,將以消化合鄉並鎮後多出來的領導人員,而不會不會再有人員的晉升。
希望再一次破滅,真是一步差,步步差。人,得認命。
山椿這次沒了悲傷,甚至沒有不快,就那樣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要還當著乾部,能解決城市戶口,吃上國家糧,就實現了自己最初的目標,就跳出農門了,至於要當多大的官,從來沒想過。
而從目前的發展形勢看,這招聘乾部也漸漸的得到了認可,並且越來越多,還有這麼多人走上了領導崗位,看來招聘乾部在政府管理工作中是站穩了腳,再過幾年,應該是不或或缺的力量吧。
山椿還不懂得晉升對自己以後的發展和生活的影響是什麼,同時山椿也是一個會自我勸慰的人,就這樣平靜的接受了再一次晉升機會的失去。
“梅紅,我們,還是算了吧。”山椿把梅紅約出來,在南津壩下水岸邊低沉著頭說。
“分手,為什麼啊。”梅紅很愛笑,聽得山椿說要分手,笑容可掬,看著山椿。
“我達不到我們的約定。”山椿說。
“什麼約定?我們有約定嗎?”梅紅笑容不改。
“就是吧,當初韓光明介紹我們倆耍朋友吧,我說我的條件比你差太遠,沒那想法。可你說要等我幾年,我解決了城市戶口或者當了領導再確定啊。對於這個我當時到是沒在意。後來吧,藤大姐也把我倆往一起扯,我們就這樣確定了。但,我沒做到啊,升不了官,解決不了戶口。”山椿說。
“哦,那是你的約定,我可沒同意啊。”梅紅咯咯地笑著。
“既是約定,不是兩人的事嗎?”山椿不明白梅紅的意思。
“哦,我隻看重人,管戶口乾嗎?當不當領導沒關係,隻要人能乾,哪裡都能吃飯,當時我是這樣子說的,是吧。”梅紅嚴肅了一些,不過依舊笑意滿麵。
“可我當時承諾了的吧。”山椿說。
“你是說了,可我也說了。是你自己要那麼做,我也沒攔你,任你吧,反正我們年歲都不大,以此為動力,奮鬥一下不也很好嗎?就是不能拿這個來作為分手的理由,是吧。椿哥。”梅紅說的也不無道理。
“可你隨我這個農村人,招聘乾部,實在是太虧了啊。”山椿心裡梗梗的,怕自己配不上人家梅紅。
“你能給出證明農村人不是人,招聘乾部不是乾部嗎?如果能證明,我們就拜拜。我是不會嫁給一個不是人的人的哈。”梅紅笑得花枝亂顫,把山椿不帶臟字兒的罵了。
“不怕你家裡不同意?”山椿又說出了心中另一個疑慮,他是看到王廷梅和鄭君的事兒的,心有餘悸。
“我的婚姻我做主。”梅紅的笑依舊,眼裡卻透著堅定的光。
“行吧,謝謝紅兒。”山椿真誠地說。
“謝我乾嗎,兩情相悅,是不可以謝的。要謝去謝光明哥和曉梅姐吧。”梅紅的腦子很活躍,跳轉極快。
“那我們的紅娘到底是誰呢?”山椿犯糊塗了。
“我看還是藤大姐吧,光明當舅子就行。”梅紅笑聲不絕。
南津壩下兩人手牽著手,雖然是第一次扯著異性的手,但是那麼自然和諧靚麗。
回到鄉裡,山椿去了龍姐家。
“椿弟,來啦?”剛進院子,龍姐家狗的吠叫,把龍姐從屋裡引了出來。
“哦,姐,回來了?”山椿高興的驚呼。
“回來了呀。”龍姐看著山椿笑。
“哦,這麼多年沒你的消息,真是急人。”山椿見到龍姐很是高興,也很是依戀,這個姐姐,一去這麼多年,都沒照個麵。
“沒搞出個名堂,那有臉見我的椿弟,見我的書記?”龍姐咯咯地笑著。
龍媽從屋裡出來招呼山椿進屋。
“還好吧?”山椿輕聲問。
“就那樣吧。出門在外,有什麼好?不過,再不好,也得堅持不是。”龍姐話說得平淡,但看得出這些年也是吃過不少苦吧。
“吃苦了,當初不該鼓動你們出去。”山椿想起胡仁昌和山兵訴說的打工的辛苦。
“苦是吃了不少,可收獲也不少。要是不出去,還真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這樣子的。”龍姐說起外麵的生活,到還是高興的成份居多。
“姐,這些年怎麼熬過來的呢?”山椿很想了解龍姐在外麵的經曆,他也想從龍姐的經曆看透外出打工仔們的經曆。
“唉,做過小工搬過磚、進過廠做過縫紉娘,搞過銷售賣過表,當過老板賣過麵,開過公司談過業務。”龍姐還是樂觀派。
“嗬嗬,我姐是全能冠軍了?”山椿一聽龍姐這經曆,說起來輕鬆,其中的艱難和辛酸也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吧。
“人間的苦你姐嘗了不少。”龍姐沉重地說。
“這麼難,為什麼不回來呢,連一個消息都沒有。”山椿責備龍姐。
“啊,老媽在,哪敢沒有消息,隻是沒讓你知道罷了。”龍姐說。
“她每次寫信都寄他舅舅家,我也不識字,都是他們念給我聽,每次都問你的事,每次都不讓告訴你她的事兒。說是要在外麵立穩了腳再告訴你。這下,怕是立穩了吧。”龍媽笑著說。
“哦,為姐高興。可姐為什麼要瞞著我呢。”山椿不明白。
“農民,農村人,鄉下人,去城裡闖,那有不吃苦的?沒闖出樣子來,沒臉說啊。再說,是椿弟鼓勵我們出去的,沒站穩腳,丟人,不好意思說。”龍姐笑洋洋。
“哦,我姐是發了?”山椿聽龍姐話外之音是站穩了腳,有了收獲了。
“發沒發,得看以什麼為標準看,但,姐在城市裡立住腳了,這是肯定的。”龍姐那大姐大的氣場依然十足。
“怎麼理解?”山椿不明白。
“姐除了戶口是農村的,從戶口上看我是農民,其他的哪一點都不比城市人差。”龍姐自信地說。
“恭喜姐。”山椿由衷的讚歎,要知道龍姐這話表明他可是在城裡有車有房了,生活與城裡人是一點也沒差彆,隻差在這農村戶口上了。
“恭喜我乾嗎,還得感謝你常常來看我媽媽。”龍姐說。
“那是應該的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山椿看著龍姐幸福的笑著。
“哦,椿弟,你呢,如何?”龍姐關愛地看著山椿。
“我,就那樣吧。不當團委書記了,財政所長。”山椿說。
“不是聽說你升了嗎?”龍姐一直了解山椿的情況。
“升啥啊,升不了。命運不濟。”山椿平靜地說。
“怎麼回事?”龍姐關切地問。
山椿簡單地說了說。
“哦,那到真是命運不濟哈,也是一個農字害的吧。以椿弟的能力水平看,想當初,我們這些青年人,誰不佩服你呢。唉,政府算是白白浪費了一個人才。”龍姐聽完有些傷感。
“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占,命。”山椿笑笑。
“以後有什麼打算?”龍姐想知道山椿對前途的打算。
“混吧。還能怎麼辦?混個城市戶口就行。”山椿說。
“算了吧,不乾了,出來,跟姐乾。”龍姐很霸氣。
“跟你乾?”山椿聽得龍姐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震撼了。要知道,這年月,一個打工仔,敢說讓一個鄉乾部跟自己乾,那是不得了的哈。
“怎麼,不可以啊,怕廟小裝不了你這大神啊。”龍姐笑道。
“不是,姐,你現在是乾嗎?”山椿認真地問。
“開公司當老板啊。”龍姐認真地說。
“啊,公司老板,可喜可賀。”山椿心喜,隻道龍姐站穩了腳,沒想到龍姐自己是老板了,開公司了。
“有不有興趣跟姐乾?”龍姐的邀請是真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