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騙子!
在燈火闌珊的夜色中轉了許久,回去已快十點。
家裡長輩都睡了,隻在前後的花園裡給他們留了燈。
溫元初換鞋時,淩頌因為口渴先跑去廚房開冰箱拿水。
他咕嚕咕嚕灌著冰礦泉水,晃眼朝廚房外的後花園看。
目光忽然頓住,先是一愣,然後一聲劇烈咳嗽。
嗆到了。
樹影下相擁在一起的人聽到聲音,麵對著淩頌的那個抬頭望向他,昏暗燈火映出對方淩厲目光裡極度的不悅。
是溫元初那位寡言少語的叫溫瀛的堂叔。
淩頌嚇了一跳,一隻手掌已從身後覆上,擋住了他的眼睛。
溫元初熟悉的氣息欺近,淩頌略鬆了口氣。
心臟依舊砰砰直跳。
如果他沒看錯,那人懷裡擁著的是那位漂亮堂叔,他們剛才在接吻。
竟然是這種關係嗎?
回過神的淩頌臉都紅了,捉住溫元初的手,小聲說“你彆擋著了……”
溫元初放下手,那邊溫宴從樹後走出來,半點沒有被小輩撞到的尷尬,笑吟吟地衝淩頌招手“小孩,你過來,陪哥聊聊天。”
淩頌下意識地回頭看溫元初,溫宴笑著擠兌他“你看元初乾嘛?你做什麼還要經過他允許啊?多大點出息。”
溫元初輕拍了拍他的腰。
淩頌走出去。
那位冷麵堂叔看他一眼,沒說什麼,先進去了。
溫宴又示意還站廚房裡的溫元初“元初你也先回房去,我跟小頌說幾句話,你還怕我吃了他?”
溫元初輕抿唇角,雖然有點不放心,也隻能先上樓去。
溫宴去廚房裡找了些吃的,和淩頌在花園裡的涼椅上坐下,讓淩頌陪他吃宵夜。
淩頌剛在外頭吃得太飽,實在塞不下,隻開了一盒牛奶,叼著吸管時不時吸一口。
溫宴瞅著他笑“小頌你是看上我們家元初了吧?”
“——咳。”
淩頌又一次嗆到了。
溫宴被他的反應逗得樂不可支“果然臉皮薄,看上了就看上了唄,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畢竟跟麵前這位漂亮堂叔不熟,被對方直截了當地揭穿心思,淩頌很不好意思“宴哥你彆跟他說,我還想著挑個好時機跟他告白的,……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最後一句,淩頌的聲音低下去。
雖然已經打定主意明天就跟溫元初說,但他心裡其實沒什麼底。
溫元初那根木頭,什麼時候能學學他堂叔就好了。
那位冷麵堂叔看上去冰冰冷冷不好靠近,剛才親人的時候他都看到了,熱情霸氣得很。
他可真羨慕麵前這位漂亮堂叔。
果真同人不同命。
溫宴眯起眼睛笑“你剛才都看到了吧?”
淩頌紅著臉點頭。
“我教你啊,告白不用說太多,按著他直接親下去就行了。”
“……真的麼?萬一他不高興怎麼辦?”
“你管他高不高興呢,就算被他拒絕了,你親到他了反正也是賺了。”
淩頌想想,好像是這麼個理?
溫宴看他一臉虛心受教,十分滿意,拍了拍他肩膀“孺子可教,去吧。”
淩頌跟他道謝“等事情成了,我請宴哥你們吃飯。”
溫宴笑著伸懶腰“行,過幾天我們帶你去玩,北京這裡我們比元初熟,你想去哪玩?”
淩頌想了想,說“我想去成朝皇帝陵群看看。”
既然來了這邊,他總得去拜拜各位祖宗吧?不然說不過去的。
溫宴看他的眼神裡多了絲微妙“倒也可以,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個年紀的學生,有對古代皇帝陵感興趣的。”
淩頌笑著打哈哈“好玩,想去看看。”
回房時溫元初已經洗完澡,正坐在沙發上吹頭發。
濕漉漉的水順著他側臉往下滑。
淩頌被這幅美男出浴的場景撩得心癢,坐過去趴他身上,狗鼻子嗅來嗅去。
好香。
洗完澡更香了。
真想一口吞了。
溫元初按著他腦袋將人推開。
淩頌衝他擠眉弄眼“你知道你堂叔跟我說了什麼嗎?”
“不想知道。”
“我還不想告訴你呢。”
溫元初越不理他,淩頌越想去鬨他“溫元初,你兩個堂叔一直是那種關係嗎?你怎麼都不驚訝,爺爺奶奶知道嗎?”
“知道,家裡人都知道,過了明路的。”
淩頌的心思轉了轉,又問他“那,你有什麼看法?”
“跟我無關,我能有什麼看法?”
“兩個男人在一起,你能接受嗎?”
溫元初還是那句“跟我無關。”
淩頌氣呼呼地一推他。
對牛彈琴。
溫元初一抬手,將他揉進懷裡“彆鬨了。”
“不想跟你說話。”
“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喜歡就行了,性彆不重要。”
淩頌那句“那你喜歡我嗎”到嘴邊,到底沒說出口。
算了,決定好了明天就明天。
這大半夜的要是被拒絕了,他都沒處去,可不尷尬。
次日,一大早他們又去了故宮。
大年初二,天氣冷昨夜又下了雪,他倆來得早,幾乎看不到彆的遊客。
溫元初去買票,淩頌站宮門口哈氣,愣愣看著眼前連成一片的白霧。
買完票的溫元初回來“你在發呆?”
淩頌回神,笑了笑,說“我緊張。”
“緊張什麼?”
淩頌沒解釋,拿了票先往裡跑,嘴裡沒忘抱怨“朕回宮竟然要花錢買門票,當真豈有此理。”
進去後淩頌熟門熟路地直奔他當年的皇帝寢宮。
興慶宮還是那個興慶宮,但沒有了層層宮廷禁衛軍把守,隻剩蕭條和冷清。
淩頌一口氣跑上殿前石階最高處,回身看去。
從前仿佛能睥睨天下的地方,如今被遠處宮外林立的摩天大樓襯得黯淡無色。
……果然什麼都不一樣了。
溫元初慢他一步走上來,提醒他“彆站這裡吹冷風,去裡頭看看。”
淩頌欲言又止,不等他說,溫元初已拉住他手腕,牽著他進門去。
大殿裡更加肅冷沉悶,空氣裡有隱約的黴灰味。
淩頌安靜地四處看,殿中的格局和他那時完全不一樣,想也是,他死後,改朝換代,新朝又坐了三百年江山,他當年留下的痕跡,隻怕已所剩無幾。
唯有後殿榻上那副嵌進桌子裡的玉棋盤還在。
周圍拉起了隔離線,不能走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