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每日都要拉著攝政王陪他坐這裡下棋，如今卻連靠近都不行了。
淩頌站在線外，沉默一陣，舉起手機拍了張照片。
興慶宮很大，前前後後無數間宮室，淩頌沒心情再看，走出寢殿後庭，一眼看到那口壓著假山石的枯井，還有井邊不遠處，那株他當年親手種的銀杏樹。
冬日大雪後，隻餘蒼虯陡峭的枯枝，被白雪覆蓋，竟是連半片黃葉都看不到。
淩頌很失望。
他怎麼就忘了，這大冬天的又連著下雪，他要到哪裡去找一片完好無損的銀杏葉還給溫元初？
他是真的腦抽了，才會決定把告白地點定在這裡。
“……沒有銀杏葉。”
淩頌衝溫元初擠出笑，眼角泛紅，好似要哭了一樣。
溫元初握住他的手“沒有算了，以後再說。”
“我不，我答應了你的。”
溫元初越是這麼說，淩頌越不甘心。
他昨晚打了一肚子腹稿，要借這個機會表白，怎麼都不能臨門一腳前功儘棄了。
“算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我還不信了。”
甩開溫元初的手，淩頌跑去樹下，蹲下用力扒拉起地上的積雪。
溫元初上前想拉起他，又一次被淩頌甩開。
“你不用管，一邊等著。”
溫元初看著他，沒再說什麼，陪他一起蹲下。
“我跟你一起找。”
淩頌執拗不肯走，溫元初隻能陪他。
半小時後，淩頌雙手凍得通紅時，從樹後方的積雪堆裡挖出了一片完好無損，顏色也十分鮮亮飽滿的葉子。
“找到了！”
他一激動，用力撲去了溫元初身上。
溫元初雙手將人接住，被淩頌撞得重心不穩，帶著他一塊倒進了雪地裡。
淩頌壓在他身上，滿麵通紅，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因為興奮，將手裡的葉子塞給他“我找到了，還你，比你撿的那片還好看吧？”
溫元初接過，捏在手心裡輕輕摩挲，再舉高到眼前。
清早的晨光從頭頂的枯枝間灑落，在葉片上映出斑駁光影，逐漸融化了上麵還沾染的霜雪。
溫元初久久凝視，沒有移開眼。
淩頌依舊趴在他身上，稍稍撐起胳膊，就這麼垂眸不錯眼地看著他。
堂叔的話在腦中盤桓，不用想太多直接親下去，親下去他就是你的了。
呼吸變得急促，淩頌的喉嚨滾了滾，貼下身。
近到彼此氣息都可聞時，溫元初的目光動了動。
四目對上，淩頌微微顫抖，眼睛更紅，這回是真要哭出來了。
“溫元初……”
溫元初抬手，輕撫他麵頰。
一句“笨蛋”吐出聲，手掌轉到淩頌頸後，輕輕一捏，將他壓下。
淩頌尚未反應，那人冰涼的唇已經覆上來。
在他下唇輕輕一咬，再含住其上的唇珠，溫柔地碾磨。
淩頌大睜著眼睛，愣愣回不過神。
片刻後，溫元初抬手擋住他眼睛，抱著他翻過身，將人壓進雪地裡，唇舌再次覆下。
比先前炙熱激烈得多的一吻，溫元初的舌尖擠進唇中，勾起他的舌纏綿吮吻，淩頌茫然地眨眼，眼睫掃過溫元初的掌心。
……他他他、他和溫元初在接吻。
是溫元初先親他，溫元初，真的在親他？
許久之後，溫元初鬆開手，唇舌分離，他舔去淩頌嘴角牽扯出的黏膩痕跡，抬眼看向他。
淩頌的臉在那一瞬間紅得徹底。
“溫元初，你……”
溫元初的嗓音低啞但堅定“我喜歡你。”
“淩頌，我喜歡你，很久了。”
溫元初說喜歡他。
腦子裡被這幾個字炸得一片空白，淩頌玻璃一般澄澈的雙眼中泛起水光，恍恍惚惚地看著他。
溫元初的指腹擦過他泛紅的眼角，又一遍說“喜歡你，是真的。”
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淩頌抬手，用力摟住了溫元初的脖子。
直到被溫元初從雪地裡拉起，淩頌還是懵的。
再被溫元初扣住手心，終於倏然回神，撲上去用力抱住了溫元初。
“你你你、你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溫元初有一點無言。
“……不說了，你自己聽到了。”
“說嘛，說嘛，再說一遍。”淩頌抱著他不肯放，撒嬌耍賴。
溫元初看著他“你昨天說有話跟我說，你說。”
淩頌嘿嘿笑，這下是真反應過來了。
剛才溫元初主動親他，還跟他表白。
溫元初喜歡他，溫元初竟然喜歡他，溫元初竟然真的喜歡他！！！
雙手又纏上了溫元初的脖子，淩頌笑嘻嘻地貼上去，用力啾了兩下他的臉。
“我要說的都被你搶先說了，元初爸爸你可真壞。”
溫元初皺眉“你要一直叫我爸爸嗎？”
淩頌又啾兩下另一邊“一樣一樣，不過以後我們不是純潔的父子情了，溫元初，我喜歡你，我也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
被淩頌熱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溫元初輕輕“嗯”了一聲。
他將淩頌給他找來的銀杏葉收起，牽起淩頌的手，去彆的宮轉悠。
淩頌一掃剛來時的悶悶不樂，嘰嘰喳喳高興快活無比。
“這裡是我小時候住過的寢殿。”
“這裡是我以前念書的地方。”
“這裡從前是馬場，後來怎麼又建了座宮殿。”
淩頌一路走，一路嘀嘀咕咕地給溫元初介紹，隻說是自己做的關於上輩子的夢。
溫元初默不作聲地聽著，捏緊他的手。
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接一句，他知道，他都知道。
但話到嘴邊，始終沒有說出口。
“淩頌。”
正興奮的淩頌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怎麼了？”
溫元初濃黑的雙眼中好似隱忍著什麼“……沒什麼。”
淩頌左右看看沒見彆的遊客，貼上去又在他嘴上啵了一下，笑得狡黠。
“想要我親你直說啊。”
溫元初輕攬了攬他的腰，在他耳邊沉聲提醒“淩頌，夢裡的事情，以後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你不喜歡聽啊？我開玩笑的，不想聽我就不說了。”淩頌無所謂道。
溫元初心頭一鬆“好。”
淩頌嘻嘻哈哈地放開他“走走，我們走快點，前麵還有好玩的，去看看。”
被淩頌拖著走，耳邊都是淩頌歡快的笑聲。
心緒一點一點平複。
溫元初想，他還是不要說了。
就讓淩頌一直做個快樂開心的小傻子，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