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淩頌昏睡到第二天清早,他媽來敲門叫他起床才發現。
於是接著打針吃藥,又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在那些徘徊不去的夢境裡,他看到許許多多的人,最後是溫徹。
那雙冰冷淡漠的雙眼,逐漸變得哀傷。
那個人也變成了溫元初。
周一清早五點不到,淩頌再次醒來,身上的熱度已經退了。
他抬手按在額頭上,恍惚間想起之前的事情,還當是自己又做了一場噩夢。
直到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點開看到溫元初昨晚發進來的微信消息。
溫元初我聽超超說你又發燒了,好好吃藥休息,彆再難過糾結了,你不想看到我,我保證不出現在你眼前,我跟學校請了假,這一周都不會去學校。
溫元初淩頌,你要快點好起來。
淩頌木愣愣地盯著那幾行字。
最後那一句,前幾天溫元初留給他的便箋上,也是這麼寫的。
這個人從來就不會說什麼特彆漂亮的話,可即便是這樣樸實的安慰之言,他前輩子也從未跟自己說過。
淩頌下床走去窗邊,拉開了一點窗簾朝外看。
對麵房間窗簾緊閉,沒開燈。
外頭還下著雨,灰蒙蒙的一片。
淩頌茫然地動了動眼睫,重新拉上窗簾。
七點十分之前,淩頌準時到校。
出門時他媽還特地問他要不要再請一天假,淩頌下意識地看向隔壁那幢彆墅,愣了一秒回神說不用。
溫元初果然沒來。
一直到晨會和早讀都結束,第一節課的上課鈴都響了,淩頌身邊那張桌子還是空著的。
周一早上第一堂課是英語,淩頌心不在焉,怎麼都集中不起精神來。
課間時,王子德打聽來消息,溫元初確實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他的競賽初賽成績出來了。
數學意外的沒考好,隻拿了省三。物理倒是考的很不錯,分數接近滿分,下周末要參加複試。
於是溫元初乾脆跟學校請假,說這一周要專心準備物競複賽。學校對他的期望很大,而且一周時間也耽誤不了什麼,馬國勝特地給他批了假。
王子德張揚他們幾個還在議論紛紛,都好奇得很,怎麼溫元初這次數學竟然沒考好?
淩頌頹然趴到課桌上,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
隻有他知道,那天溫元初提前了半小時交卷,能考好才怪了。
可饒是這樣,他也進了省三,遠非一般人能比。
溫元初說不出現在他眼前,果然就不出現在他眼前了。
淩頌略略鬆了一口氣,心裡又莫名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悵然。
他們的月考成績也陸續出來。
溫元初又是年級第一,淩頌這次,卻沒考好。
各科成績都比上學期期末退步了,年級總排名更退了一百多名。
這個結果並不出乎他的意料,這幾天他一直病著,加上心思飄忽,沒考好太正常了。
第二節課的大課間,淩頌被馬國勝叫去辦公室。
馬老師先關心了一番他的身體,淩頌跟他道謝說已經沒什麼問題。
馬國勝點點頭“沒事就好,但是這次月考,你退步還是有點大的,這幾天你病著,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之後還得努把力趕上來,現在高三了,放鬆不得。”
淩頌低下腦袋,小聲說“我知道了。”
馬國勝又翻出他的語文卷子,直接翻到最後麵的作文。
猶豫在三,提醒他“這篇文章寫得確實很不錯,幾個閱卷老師看了都說你古文造詣十分了得,但就是這個內容,有點太過消極和憤世嫉俗了,高考的時候寫這種東西討不到好,以後在考場上儘量還是彆寫了。還有就是你自己要調整心態,高三的功課重,學習壓力大,你要學會放鬆情緒,不要有消極思想,心情不好多跟家長、老師和同學溝通,這個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的。”
聽到這個,一直心情低落的淩頌難得有一點想笑。
馬老師這是擔心他想不開嗎?
估計閱卷老師們也挺為難,最後作文給了他一個上不上、下不下的分數。
他說“我沒事的,馬老師,這篇作文我就是寫得好玩而已,下次不會再寫了。”
馬國勝放下心,拍了拍他肩膀,鼓勵他“你很聰明,再努力一點,高三一年還有機會更往上衝一衝,有不懂的多跟你同桌請教,難得溫元初願意教你,你要把握住機會。”
聽到溫元初的名字,淩頌愣神了一瞬,說“……好。”
因為身體不舒服,淩頌今天沒上晚自習,下午放學就回了家,在家門口碰到溫媽媽。
溫媽媽主動過來跟他寒暄,關心詢問他的身體。
說了幾句話,淩頌猶豫問“阿姨,溫元初他請假,不去上課嗎?”
溫媽媽笑著說“是啊,下周要參加競賽複賽,他報了一個培訓班,離家遠,乾脆這一周都在外麵住了。我還是頭一回看到他對自己的學習這麼上心呢,之前他說想保送,還以為是他隨口說說的,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走保送了。說起來,我其實更想他去參加高考,也想體驗一回給高考生送考的心情呢。”
溫媽媽一邊說一邊笑“不過沒關係,到時候淩頌你高考,我跟你媽媽一起去給你送考,也是一樣的。”
淩頌心裡不是滋味,他知道,溫元初是為了避開他,才故意去外頭報班。
溫元初越是這樣對他讓步,他心裡那種上不去下不來的憋屈感就越深。
這算什麼?
溫元初讓他想明白,可他想不明白。
他確實自私,他隻想要溫元初。
但隻要一想到溫元初就是溫徹,他就膽怯害怕。
那天溫元初說的那些話,他不知道該不該信。
冷漠無情的溫徹和溫柔包容的溫元初,……到底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