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熬到太陽下山了,前麵的碼頭居然還亂糟糟的。
碼頭和船隊都掛上燈籠了,一眼看不到頭。水麵也是一長溜燈籠,波光粼粼,宛若星辰閃爍,彎月當空,煞是好看。
李明錫乘了條小船,找到馬自得。他提著燈籠爬上船,說道“少主,咱們的船隊跟一個商隊起衝突了。咱們遵照您的命令,沒有起衝突,不過靠船耽擱了。”
馬自得說道“誰先到的?”
李明錫說“差不多同時到,方向跟咱們相反。對方仿佛很有來頭,看見我們是軍隊也不害怕,居然跟咱們爭。”
馬自得看了下天色,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他說“走吧,一起看看去。”
擠到碼頭,馬自得見南麵來一條船隊,有個二三十條船。船頭掛的燈籠上有字,隱隱約約看去是公源昌。
李明錫說道“少主,是桂林城的地頭蛇,公源昌商行。據說有很深的背景,我看到他們船上掛著桂林總督的令旗。”
能掛桂林總督的令旗,難怪這麼牛氣。
馬自得想,他說“把對方管事的人喊來商量下吧,這樣搞到明天明早也靠不上碼頭。”
李明錫派人上去喊話,對方船頭出來一個瘦的像竹竿一樣的人。何圖複立刻上前,側身站在馬自得身邊。對方船上的那家夥大喊一聲“汝等何人,竟敢阻攔都督府的船隊靠泊!”
馬自得一聽他這麼說話不樂意了,他瞄了眼李明錫。李明錫回吼“我等鄂國公麾下軍士,前來拜訪瞿大學士、張都督!汝等延誤軍機該當何罪!”
那家夥吼道“放屁,你們明明是卸貨的商船。耽誤我們卸貨,才是貽誤軍機!”
這時候船裡傳來女聲“王管事,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好好商量,抓緊靠岸才是要緊大事。”
正好雙方對吼的間隙,旁觀的人鴉雀無聲,這女聲傳到馬自得耳朵了。女聲宛如黃鸝出穀,婉轉動聽。
馬自得聽她說話並無以勢壓人,心有好感。他把輜重營放在前麵,火槍兵居中,狼兵殿後。居然被人看輕了,以為是商隊搶生意的。要是把狼兵放在前麵,估計對方就沒這麼囂張了。
又聽到那女聲說“張先生,麻煩過去跟對方商議,我們願意做些賠償。”
“是,小姐。”
一個敦實的漢子走出船艙,沉聲說道“對麵的朋友,可以打個商量?”
彆看他音量不高,聲音卻如天雷滾過,中氣十足,附近十丈每個人的耳朵都聽的清清楚楚。馬自得多少知道點門道,這明明用了內家功夫,是個高手!
何圖複哈哈一笑,鼓足內力說道“商量是可以商量,不過你得過來請安!”聲音同樣不大,不過對麵的船上每個人耳邊跟響起炸雷似的。
這下那位張先生反而放鬆了,他大喜道“大哥!”
何圖複轉頭對馬自得說“少主,這位是我的結義兄弟張仲虎。”
馬自得說“既然是何先生的兄弟,何不邀請過來一敘。”
對麵的張仲虎回身跟小姐說了聲什麼,然後飛身一躍,空中提氣,噗噗噗的彈了幾下腿,穩穩當當的落在何圖複麵前。
兩條船足有三四丈遠,他這一下子還真了不得。
何圖複親熱的挽住他的手臂,稱讚到“二弟八步趕蟬的功夫,沒有落下,哈哈!來,這位是我的少主,鄂國公世子。”
張仲虎對馬自得抱拳行禮“江湖人士張仲虎致敬鄂國公世子。鄂國公去年麻河之戰、最近的衡州之戰,打出明軍威風,可敬可賀!”
馬自得見他不卑不亢,眼神坦蕩,也很歡喜,也學著江湖抱拳說道“張先生有禮。”
張仲虎對何圖複說道“大哥,咱們先談公事,再論私誼。”又轉向馬自得說“小國公,麻煩通融一下,我家主人急著回府,願意做些補償。”
馬自得沒說啥,讓人傳令路曉山把今天的實戰打掉。路曉山心領神會,命令小鼓敲起來,伴著節奏,火槍兵砰砰砰放了三輪火槍。
漓江兩岸的鳥都被驚的飛起來了。遠處的城頭,火把飛快的次第亮起來,士兵鼓噪起來,手忙腳亂的上城牆。
對麵船上的瘦竹竿本來探頭探腦的往這邊看,驚的差點掉江裡了。
張仲虎眼角抽了抽,不過臉色沒變。
馬自得說道“張先生能給我一個理由嗎?我的軍隊不能在船上久呆。”
何圖複見小公爺要翻臉的樣子,他不想義弟難做,主動說道“少主,我陪張大俠去對麵商議一下吧。”
馬自得點點頭。
何圖複和張仲虎雙雙來拉個旱地拔蔥,腳在船舷上一跺,空中幾個大跨步,跟踩在空氣上似的,穩穩當當落在對麵船上。兩人瀟灑無比,露了一個大臉。
馬自得由衷的帶頭叫了一聲好。
何圖複對義弟輕聲說“我這位少主胸有溝壑,吃軟不吃硬。這次是來示好的,彆弄僵了啊。”
張仲虎對義兄拱拱手,進船艙商議了一會兒,出來回複道“小姐先回府。貨物就留在船上,就交給鄂國公世子照看,明日再卸貨。”
馬自得收到回複,覺得這樣比較合理,對方也很有誠意,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