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男子,她不該膩著母親撒嬌,不能被人看見聽見,隻能在四下無人時悄悄地說。
及笄之禮對每一個女子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尤其世家大族的女郎都要廣邀賓客,舉行隆重的及笄禮。
吾家有女初長成,自此後桃華灼灼,隻待春風相渡遇良人。
本是女子成年,最美好的日子,可蕭清晏卻在這一日失去了對她而言最重要的親人。
人生總有遺憾,總要失去,可這個遺憾她不願意接受!
“阿娘,他說要還我一命,是不是你們見過了?”
銅壺滴漏的聲響清晰在耳,可唯獨聽不到母親的回應,轉眼已是子時四刻,新的一天,蕭清晏十五歲了。
她起身拭了拭眼角,散開滿頭長發,身體長時未動有些僵硬,她笨拙地為自己挽著發,很簡單的一個盤髻,看起來更像男子的發式。
可她實在不擅長盤發,白玉笄插進發間,手剛鬆開,濃密的長發便水一樣頹散傾瀉。
蕭清晏心中一陣慌亂……玉笄!那是母親送給她的!
來不及回頭,她慌忙抬手想要撈住下滑的頭發,抓住玉笄,可手指卻好像碰到了溫熱的東西,眼尾倉惶回顧,想要看看玉笄是否已經摔落到地上,卻看見了一襲淡青色的衣擺。
早已沉入深淵的心臟被那一抹青色撩撥得狂亂起來,她顧不得頭發猛地轉過身來,殷殷期盼地盯著麵前之人。
“你……”
他真的來了!
是的,蕭清晏深夜前來,趕走了所有的下人,的確是在等著這個人來,可那隻是抱著最後一絲微薄的希望,她不敢確定,生怕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測,或許謝行止白天的話根本就不是她揣測的那個意思。
可是他來了呀!
蕭清晏顧不得什麼禮節矜持,急切地抓住謝行止,可又不能被外麵的人聽見“是不是我母親……”
在謝行止為數不多的幾次印象中,這位蕭九郎總是一副清雅孤傲的凜冽風姿,沉靜果決,可此刻抓著他的這個少年像是傲骨嶙峋的寒梅被風雪扯碎,脆弱得讓人憐惜。
“莫慌,”謝行止給了蕭清晏一個安心的眼神,淺笑溫和地說,“你母親還在,蕭夫人安然無恙。”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蕭清晏仿佛枯木逢春,一泓溫暖的春水流淌纏繞,將她冷透了的心溫柔地包裹起來。
她不敢放開謝行止,緊盯著他的眼睛“你說的可是真的?”
她的手抓得太過用力,謝行止的手臂隱隱作痛,沒想到這少年竟有這般大的力氣。
謝行止的目光溫潤清澈,毫無虛偽的痕跡,笑著點頭“字字當真,絕無虛言。”
他不願驚動這個剛剛受傷未愈的少年,默默地站著,給蕭清晏足夠的時間去愈合傷口,恢複精神。
他彆有興致地端詳著蕭清晏,看風雪摧殘的枝頭重新綻放出美麗的花,看秀致清絕的容顏綻開笑意,生動絕美,像極了冰雪中獨立枝頭的白色寒梅,清雅出塵。
少年傾城若此,不知要羞煞了多少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