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都快比得上國庫兩三年的收入。
想到這。
老皇帝心中先是一喜,而後更多是憤怒,無比憤怒!
這群江南鹽商、豪強平日裡上繳稅款時,又是鹽產量降低,銷路不好,又是田地被淹,江南官員也以此為由上奏減免其稅。
對此,他雖然知道有貓膩。
但也沒去多管。
隻是要求跟曆年持平即可。
但沒想到,他們竟然富到隨隨便便就拿出兩萬萬兩,就這還好意思喊窮減稅?
一時間,老皇帝眸中閃過殺意。
恨不得宰了這群官紳。
將他們的家產全拿來充盈國庫,擴充軍隊,改善天下百姓的民生。
如此一來,還怕什麼蠻夷王庭。
朕能把草原都給犁一遍!
然而,老皇帝雖然動了殺心,但皇權並非是無所顧忌的,殺人也要守規矩。
若是不教而誅,或者隨便找個理由就屠戮商賈豪強,必然會招致非議,引發民怨,到時整個大晉也維持不了太久。
不過好在如今有個由頭。
這群劣紳官員謀劃蛟龍走水,想靠洪災來牟取錢財,甚至是更大圖謀。
正好殺一批來充實國庫。
想到這。
老皇帝看向蘇子由。
“蘇長歌在信中還說了什麼?”
“舍弟還說”
蘇子由瞥了丞相一黨,再說道“吳王也參與其中,鼓動官紳誣告他。”
“之所以殺郡尉李嶼,乃是對方違抗上令,阻攔調兵鎮守江壩,事急從權,他隻能殺之,而事後自知莽撞,還望陛下寬宥。”
“待江南之事解決後,他便會返京,向陛下親自告罪,恭等聖裁!”
聲音落下。
秦輔等人麵色瞬間大變。
藩王?
江南那群官員、豪紳怎麼沒跟我們提這回事?這不把我們往火坑裡推嗎!
而此刻。
老皇帝神色也瞬間變得冷肅起來。
任何事情觸及到藩王。
那都不是小事。
畢竟真要論起血脈來,對方也有繼承大晉的資格,造反成本遠低於其他人。
因此難保不會有人生出不該有的野心。
也就在此時。
趙禦史的聲音響起。
“陛下,蘇長歌說吳王參與其中,組織官員上奏誣告,可有證據?”
“李嶼阻攔調兵可有證據?”
“這些事隻不過是蘇長歌一麵之詞,豈能當真?難保他不會為了掩飾罪行而故意栽贓嫁禍,扭曲事實,攀咬吳”
趙禦史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老皇帝冷酷無情的給打斷。
“夠了!”
老皇帝冷冷的掃了眼趙禦史。
誣告?
蘇長歌連兩萬萬兩白銀都肯拿出來上交朝廷,還有禮單為證。
你跟朕說這是誣告?
那你們收了賄賂怎麼不把錢上交國家,誣告一波他人?
而且,他跟吳王素不相識。
誣告他圖什麼?
再聯想到蛟龍走水的事。
霎時間,一個謀朝篡位的圖謀就在他腦海中浮現。
江南大亂,蠻夷入侵,皇室暴斃,他吳王扛起大晉最後的大旗,用著江南士紳供養的錢糧,驅逐蠻夷,收複神州舊土。
好!實在太好了!
若不是蘇長歌。
他可能至今還被蒙在鼓裡,隻想著敲打鹽商,拿幾千萬兩白銀充實國庫。
全然沒想過,表麵上老老實實的吳王。
暗地裡居然包藏如此禍心!
當然,作為皇帝,他也不能用這麼簡單的理由,半點證據都不要就派人端了吳王,否則那樣會讓宗室、百姓寒心,覺得他肆意屠戮同宗兄弟,儒家那群讀書人也會抗議。
想到這。
老皇帝不由輕輕一歎。
若是天下人皆能像蘇長歌那樣奉公守法,一心為天下,為百姓辦事該有多好。
隨即,他開口道。
“賄賂之事雙方各有說法。”
“但蘇長歌將賄款全交於朝廷,可見其拳拳愛國之心,不似索賄之徒。”
“而郡尉李嶼,不聽江南宣撫使蘇長歌之令,阻攔調兵鎮守江壩,置數千萬百姓安危於不顧,蘇長歌殺其雖有失妥當,但事急從權,李嶼死有餘辜,此事不再議論。”
“至於欺壓百姓、玷汙婦女等罪名,疑點頗多,不足以為信。”
“但恐為真。”
“衛國公即刻趕赴江南調查。”
老皇帝出言。
他讓衛國公過去當然不是調查蘇長歌,而是去調查吳王。
讓衛國公先拿下江南兵權,免得吳王狗急跳牆,直接起兵謀逆,順帶配合蘇長歌,查明真相後,殺一批官紳充盈國庫。
然而,他的話剛說完。
朝堂上立即就有人跳出來唱反調。
“陛下。”
“臣以為您太過偏袒蘇長歌。”
“雙方皆有說辭,您卻對蘇長歌沒有任何處置,隻是簡單派人調查而已。”
“難道這萬民上陳血書的冤屈,您一點都看不到嗎!”
趙禦史舉起血書,高聲呼喊道。
大有為民請命,陛下不降旨處置蘇長歌,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霎時間。
老皇帝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
看著萬民血書,隻覺得無比刺眼,誰知道吳王有沒有收攬民心!
看到這一幕。
秦輔自然不會蠢到去附議。
他能在丞相這個位子上坐那麼長時間,靠的就是穩。
如今涉及藩王,陛下對蘇長歌又格外寵信,現在雖然還不知道真相,但吳王威脅皇權,蘇長歌即便真犯錯也對皇權沒影響。
這個時候,彆說萬民血書。
就算是百姓起義造反。
老皇帝也要派大軍過去協助蘇長歌鎮壓,順帶一不小心,失手殺死吳王。
這個時候,蘇子由的聲音響起。
“快來人。”
“趙禦史身體不適,突發癲瘋,在朝堂之上胡言亂語,擾亂聖聽。”
“速速帶下去交由太醫診治!”
蘇子由開口,有些話皇帝不能說出口,必須要臣子代勞,否則會很難看。
聞言,老皇帝的麵色稍稍緩和。
還是蘇家兩兄弟好。
一個個都站在朕,站在江山社稷的角度著想,不像這些隻為一己私利的官員。
隨即,老皇帝擺了擺手。
“帶下去吧。”
話一出口。
兩名侍衛立即抬步上前。
捂住趙禦史的嘴。
不理會他的掙紮反抗,在百官的注視下,將這個被瘋病的人拖出大殿。
江南,吳王府邸。
在得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後。
吳王趙珞麵色陰沉如水。
他沒想到,老皇帝對蘇長歌竟然如此信任,甚至力排眾議也要保下他。
不僅如此,蘇長歌居然真的一分不少一分不多的把兩萬萬白銀,全都上交給國家,這人是有病嗎?他就一點私心都沒有?
但不管如何。
現如今,事情已經發生。
雖說老皇帝已經派衛國公到江南來,但至少還在懷疑階段,沒有動手。
隻要江壩一被淹。
朝野大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賑災、安撫百姓,抵禦王庭南下侵略上麵。
根本無暇顧及他一個江南的王爺。
而且到了那時,朝廷要抵禦蠻夷必須要錢糧支撐,而他恰好有的是錢糧。
隻不過,這筆錢他自然不會交給朝廷,而是留作己用,等蠻夷將北方徹底搞亂,屠滅皇室之後,再拿出來招兵買馬。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一切都要建立在江南被淹的基礎上。
正因如此。
心懷揣揣的他再次走進密室。
“陶先生。”
看著無數金銀財寶中的那道枯瘦身影,趙珞恭敬的喊了一句。
“王爺要說的事,老夫已經知道。”
陶先生似是知道他要來,還沒等他開口問,便說道“勿要擔心。”
“大晉朝廷現如今內憂外患,不過是強弩之末,隻要有人在背後輕輕推一把,便會掉落萬丈深淵,覆滅在蠻夷之手。”
“到時便是王爺施展雄才偉略,匡扶大晉天下的時候。”
陶先生出言。
說著編織了十數年的美夢。
趙珞聽到這話,臉上不由露出喜意,甚至已經幻想著將來登基的威儀。
很快,從美夢中回過神來後。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陶先生,蘇長歌現在率領圍住江壩,要不要本王想辦法,就像對景陽湖堤壩那樣,派人偷偷做點手腳以防萬一。”
此言一出。
陶先生搖了搖枯瘦的手。
“不必。”
“王爺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什麼都不做,做多錯多,一動不如一靜。”
陶先生出言。
“那萬一蛟龍不敵朝廷”
趙珞再次開口。
他怕的就是蛟龍被朝廷製服,江南沒有被淹,那到時候他的美夢真的就成夢了。
“王爺,你這是不信任老夫?”
陶先生語氣變冷。
“非也,先生您算無遺策,神通廣大,本王豈會不信任您。”
“隻是您也知道這件事乾係重大。”
“所以本王才”
趙珞還想繼續說下去,但卻被陶先生給出言打斷。
“罷了,不妨告訴王爺。”
“蛟龍走水不過是明麵上拋出去的餌,吸引朝廷注意力的手段。”
“江壩是否被毀根本無關緊要。”
說到這,陶先生瞅了眼一臉驚愕的趙珞,繼續道“至於江南如何被淹,王爺您隻要靜等即可,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話音落下。
趙珞見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
雖然對他這種有事對自己藏著掖著的行為感到不滿,但現在還要倚靠對方。
所以也就沒再追問。
“既然如此,那本王恭候先生佳音。”
趙珞說完之後。
沒有久留,轉身走入深邃的甬道當中,決定這些天先蟄伏起來。
而陶先生則是緩緩站起身,從袖中拿出一枚金燦燦的銅錢,喃喃自語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希望不要出現變數。”
與此同時,廬江郡。
蘇長歌派人將江壩給團團圍住以後。
每日都會帶著魚幼薇檢查江壩,防止有人悄默默的對江壩動手腳。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
彆說動手腳,到現在為止,也隻抓到七八個進來打探情況的探子。
江南官紳和吳王就像是消聲覓跡了一樣,沒有半點動作,這讓蘇長歌都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發現事情敗露收手了。
不過仙門修士倒是來了不少。
雖說四品的一個沒有,但五品的還是有不少,就是一個個都挺高冷的。
遠沒有釣魚老道和丈母娘那麼開朗。
當然,人家肯施以援手,千裡迢迢跑過來幫忙阻擋蛟龍,已經算是一份恩情,蘇長歌也不會貪得無厭奢求那麼多。
一日,廬江郡罕見的放了晴。
江壩之上。
“長歌,你彆太擔心。”
“有師父和眾多仙門修士在,就算蛟龍過來,也不會有事的。”
看著整日想事情的蘇長歌,自己的夫君自己心疼,魚幼薇出言勸慰一句,想讓他放鬆一下,儘人事之後聽天命即可。
“嗯,我明白。”
聞言,蘇長歌點頭應了一聲。
但他總覺得哪不對勁。
安靜,太安靜了。
對方敢派四品修士阻攔,可這兩三日卻半點動作都沒有,這不是前後矛盾?
而除了放棄以外,就隻剩下有恃無恐。
江南一定會被洪水淹掉。
那麼他們會用什麼手段搗毀江壩?
三品修士?
因果太大二品都未必能接住。
剛想到這裡。
突然,一道驚呼聲在大壩上響起。
“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蘇長歌循聲望去,隻見厚重烏黑的積雲從遠處覆壓而來。
在一陣暴雨連綿,電閃雷鳴當中,隱約可見蛟龍那龐大的影子,每次它被雷電劈中,吃痛之下就會甩動身軀,引得江水翻騰。
“蛟龍!蛟龍來了!”
看到這一幕,修士中有人大喊一聲。
霎時間。
數道寶光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