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鸞鳴!
冬陽暖人,金子似的光輝劃過屋簷,落進青紗窗裡,在空氣中揚揚起舞。莊礽閒來無事,喚姬妾在一旁彈曲,自己窩在軟榻裡,臉上映著陽光,隨意打著拍子。
廊下有奴婢稟話“主子,王後娘娘有事通傳。”
碧城望了莊礽一眼,見他不動,便掀簾出去,輕聲問“什麼事?”
奴婢道“王後娘娘遣人來傳話。”說完,朝身側灰衣男子揚了揚臉,男子上前,道“王後娘娘有旨,命奴才親自告知醇郡王殿下,不許假借他人之口。”
碧城聞言,折身進屋,稟道“爺,王後娘娘有事告訴。”
莊礽嗯了一聲,慢裡斯條的坐起身,揮手讓姬妾退下,道“讓他進來吧。”灰衣男子先行了大禮,方道“稟殿下,王後娘娘有旨,命您速速帶人去軍營,捉拿兆佳晚晴。”
碧城撿了大氅欲替莊礽穿戴,卻被莊礽一推,嚇得連忙往後退。
莊礽驚道“兆佳晚晴?三王妃?她怎會在軍營裡?”
灰衣男子不知如何回話,隻道“王後娘娘說,兆佳晚晴是莊承瑞的把柄,隻要殿下能抓到她,皇山祭祖一事,定然會有變故。此事重要,還請殿下親自督辦。”
軍營裡吃住簡陋,加上承瑞娶親一事,令晚晴半宿未眠。天沒亮,晚晴便起床視察火器營早練。火器營士兵皆知王妃到訪,隻當是鼓舞士氣,並不知其中關節。他們個個牟足了勁,想在女將軍麵前落個好。晚晴命夥夫加餐,又與士兵們同食,使眾人頗覺欣慰。
用完飯,晚晴獨自在帳篷前習劍,她心有百川,動作也瀟灑自如。
一時陽光燦爛,有數名衣錦華麗之人行來。待到近處,晚晴方看清是與之有過兩麵之緣的男人。莊礽既驚且喜,笑道“我們又見麵了。”
他第一次見她時,她戎裝威武,令他心悅。如今再見,依然心砰砰直跳。
晚晴麵不改色,淡漠道“軍營重地,你如何進得來?”
莊礽身邊侍從喝道“大膽!見了醇郡王還不快快行禮?!”
晚晴疑惑“醇郡王?你就是醇郡王莊礽?”侍從聽晚晴直言莊礽名諱,又要大斥,卻被莊礽一瞪,怒道“閉嘴!”晚晴深知莊礽與承瑞之間的瓜葛,思及莊礽與自己數次偶遇,愈發覺得深不可測,便道“軍營並不是醇郡王該呆的地方。”
見她要走,莊礽問“將軍可否告知名字?”
晚晴遲疑片刻,道“晚晴,我叫兆佳晚晴。”
在聽見她名字的那一霎那,莊礽仿佛被錘子猛地擊中了,頭暈目眩,胃裡使勁翻滾著,令他失去了所有氣力。他唇乾口燥,眼巴巴道“你就是兆佳晚晴?!”
晚晴定定望著他,毫無畏懼之色,道“對,我就是兆佳晚晴。怎麼?你是來找我的?”
拔劍出鞘的聲音響徹耳簾,周圍的侍從如流水般圍住晚晴,為首的領頭道“請三王妃跟卑職走一趟。”晚晴冷眼睨著莊礽,頓時明白了,寒聲笑道“我早已不是三王妃了,怕是幫不上你們忙。”她心明如鏡,知道自己於承瑞是何意味。
如今,她不再是他朝政上的權柄,而是他通往皇權寶座的…把柄。
莊礽神情默默,本能的往後退,往後退。他曾幻無數次幻想過女將軍的來曆,卻做夢都沒想到,她竟是三王妃,如果沒有被廢,他還要喚她一聲“嬸嬸”。
嬸嬸…他第一次覺得可笑。
好可笑。
他居然愛上了自己的嬸嬸!
刺客步步緊逼,晚晴拔劍護在胸口。江無從遠處奔來,一劍直刺莊礽。晚晴喝道“江無,住手!”若莊礽在軍營裡受傷,仰或死了,王後大概會編出無數的說辭,讓承瑞難堪。
莊礽此刻方回過神,喝道“誰也不許動手!”
為首的領頭道“殿下,王後娘娘有命,卑職…”莊礽滿眼猩紅,似著火了一般,狠聲道“你怕王後殺你?我現在就殺了你!”頃刻之間,莊礽已持刀往首領身上捅去。鮮血染紅了他的手,他轉臉看著晚晴,道“你快滾,滾得越遠越好。滾!”說完,如瘋如魔般捅向其他人。他很憤怒,怒到已經無法克製自己的恨,他恨一切,恨生他的父母,恨莊王莊後,恨曾經輕視過鄙夷過他的所有人。他唯一的愛,在他一日複一日的思念中,全部給了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