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鸞鳴!
冬夜天晴,碩大的月亮懸在紅梁翹簷之間,雲霧繚繞,美似一幅山水月夜圖。亭中盆盆篝火四繞,寬大的木凳上鋪著厚厚的綢緞裹綿軟墊。晚晴脫了鞋,縮在凳子裡,用狐毛氅衣蓋在腰間,眼中含笑,道“去年在清國,除夕夜裡,你我騎馬去街上喝酒,下好大的雪。”
承瑞麵前擱著小方桌,擺了幾道小點心,和半壺木瓜酒。他自斟自飲,道“等事情完了,我帶你回清宮住一段時日。你想喝酒便去喝酒,你想騎馬便去騎馬。”
火光映在晚晴的眼睛裡,她撐著頭懶懶的望向承瑞,道“事情何時能完?”
承瑞一飲而儘,雲淡風輕般道“快了。”奪位之事,他胸有成竹。承瑞撂下酒杯,從懷中取出一支木簪,放在小方桌上。晚晴動也未動,眼睛凝視著木簪,淺笑道“送給我的?”承瑞笑道“和你送我的是一對。”晚晴起了興致,直起身撿起簪子,比在光底下瞧。
蘭燼伶俐,忙舉著燈上前。
隻見簪柄是連綿的祥雲,簪頭是重疊的樹葉樣式,與承瑞戴的有所區彆的是,樹葉底下細細的垂了一顆紅寶石和一顆藍寶石,氤氳的光輝,如月色一般。
承瑞笑道“你我是夫妻,穿的戴的也該是一對兒。”晚晴唇角靜靜的抿起笑靨,在淡薄清亮的月光底下,散發著迷人的神采。她笑道“我收下了。”說罷,遞給蘭燼道“放到梨花木的首飾盒,我明天要戴。”蘭燼應了,徐徐退卻。
晚晴不動聲色道“蘭燼如今總向著你。”
承瑞撐著下顎,淡淡道“我答應她登基後封她做妃子,代價是——”
晚晴接話道“代價是——無時無刻的向你報告我的行蹤,對嗎?”
承瑞大笑道“你的行蹤,你以為能瞞過我嗎?”
晚晴爭鋒相對“上次我離家藏在哪兒,你可查出來了?”
承瑞道“總會查出來的,到時——”
晚晴寒聲道“到時你要殺了他們?”承瑞突然站起身,走到晚晴麵前,俯身撐住兩旁的凳手,道“我在你眼裡,難道隻會殺人嗎?”晚晴仰麵看著他,他的臉離自己很近,溫暖的呼吸撲在她的鼻尖,是木瓜酒的醇香。她憶起第一次見他的情形,她從樹上跌落,撞進他的懷裡。他是溫潤的公子,瞬間融化了她所有的防禦。
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變得深不可測。
“嗯。”
晚晴靜靜的回應,連她自己都覺驚異。
承瑞的吻排山倒海似的撲過來,她的額頭,她的鼻尖,她唇齒間的味道。晚晴無法拒絕他,就像當日他領兵攻入清宮,她亦無法恨他一樣。
她還是愛他,永遠的沒有底線的愛他。
半夜間,醇郡王府傳來信件,門口的小丫頭蚊聲告訴蘭燼,蘭燼又稟告晚晴。承瑞未歇,在旁邊辦公寫折子,聽見晚晴在說話,遂問“何事?”晚晴半臥榻旁看兵書,隨口道“莊礽請我明日去府上一敘。”承瑞合上楚國發來的文書,道“他膽子是越發大了。”
兩人隔著簾子說話,顯得周圍極為安靜。
晚晴道“靜善在他府上。”
第二天大早,天未亮,晚晴便起身穿戴。承瑞合衣立在窗前,道“我陪你去。”梳頭侍女小聲問“娘娘今日想梳什麼樣兒的發髻?”晚晴望著銅鏡裡的承瑞,道“梳傾髻,壓幾朵鈿花便可。”又挑出昨兒承瑞送的木簪,放在一旁。
梳頭丫頭應道“是。”言畢,便輕輕柔柔的梳發綰髻。
蘭燼拿長袍進屋侍奉承瑞穿戴,晚晴往鏡中看了一眼,道“江無跟我去。”
承瑞嗯了一聲,默默穿戴不再言語。過了片刻,他走出寢屋,招手喚來慕容狐,道“從火器營調三百親軍,將醇郡王府死死圍住,一旦事有變故,立即殺進去,不必請示我。”
阿狐抱拳應道“遵命。”又問“王妃為何去醇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