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我之骨血,護你安寧盛世!
連著兩日,隻要是天氣晴朗,陽光溫暖,方予安都會將方弘翊扶出馬車,緩緩地走上幾步,看著老人臉上慢慢恢複的紅潤的顏色,方予安當真是以為,方弘翊的身體要慢慢恢複了。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自第三日開始,天氣便不好了起來,沒有太陽,一直都是灰蒙蒙的,而隨著進入十月,氣溫也逐漸變得寒冷了起來。而和這天氣一樣的是,方弘翊的身體在一起急轉直下。
“阿寧,前兩日祖父的身體不是都好些了嗎?為何今日又昏迷了?”方予安看著在一旁給方弘翊紮著針,眉頭緊鎖的方予寧,焦急地問道。
“阿姐,你先彆吵,我都聽不見祖父的脈搏了!”方予寧拉過方弘翊的胳膊,連忙診起脈來。方予安一聽,在嘴上做出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後,乖巧地站在一旁看方予寧診治。
方予寧診了許久。
許久之後,方予寧無聲地歎了口氣,收回手之後,才轉過頭看向方予安,“阿姐,哥哥到底還有幾天能到?”
這幾天方予安幾人很默契地沒有再問這個問題,如今方予寧如此鄭重其事地問道,方予安便知,事情不妙。
“怎麼了?是祖父的病情又惡化了?”方予安心有不安地問道。
“不是又惡化,而是一直就沒有好過。”方予寧沒好氣地說道。
“怎麼會呢?前兩日不是還恢複了一些嗎?怎麼今日又不好了?是這天氣影響的了嗎?”
“阿姐,你是真不明白嗎?那不過是祖父他,回光返照……”方予寧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回光返照,怎麼會呢?祖父明明就是好了啊?!”方予安怎麼都不願相信,前兩日,她還扶著祖父走路來著,祖父還吃了好些東西,他還笑了,祖父的狀態從來沒有像前兩日那樣好的了,怎麼就是回光返照呢?
或許,方予安也是知道的,她隻是不願相信罷了。
“阿姐,哥哥到底還要多少天才能過來?”方予寧再次問道。
“昨日收到楚望辰的來信,他在信中說,他還在努力中,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都一定會帶哥哥出來的。”
“好。接下來的幾天,若非必須,我們就不要再路上耽擱了吧,能靠近暉都一些,就能離哥哥近一些,就能早日團聚。”
方予安聽完之後,陷入久久的沉默。馬車裡,姐妹倆無聲地落著淚。
暉都,楚望辰找到剛下值的方予懷,邀他到望星閣一聚,方予懷知道楚望辰是跟著方予安她們一起去過江陽府的,也知道他提前回來,將那些匪寇還有繳獲的私鹽,先行押送回來,楚望辰來找他,必然是和他將有關方予安的事情的,所以並未拒絕。
來到望星閣之後,正好碰上久不在閣裡的慕雲掣,他原想上前給方予懷打招呼,但是看到方予懷和楚望辰均是一臉嚴肅的神情後,便沒有上前,反而是轉身向小二交代了一聲,便去了後廚。
小二領著楚望辰和方予安,徑自去了五樓最隱秘的包間,這個包間幾乎從未對外開放過,隻因這間包間的房門,是套在另一個包間裡麵的,幾乎沒有人知道,隻有望星閣的自己人才清楚;所以安全性、隱秘性都是望星閣當中最好的,而慕雲掣也知道,若非是有緊急的事情,楚望辰是不可能直接將方家人約在望星閣見麵的,既然必須要在這裡見麵,那就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並且需要絕對保密。
“王爺,還未曾向您道謝,若不是您一路上照顧予安和予寧,若不是您帶兵協助祖父,恐怕江陽府的事,不能善了。”已進入包間,方予懷便向楚望辰鞠躬行禮,他是真心感謝楚望辰,每每都救他們方家於水火之中,這份恩情,已非尋常口頭的道謝能了的了。
“世子不必客氣,還是坐下來先聽本王講正事吧。”楚望辰虛虛一扶,令方予懷起身後,便坐在桌子一旁。
方予懷一看,連忙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立刻向楚望辰倒了一杯茶。
楚望辰將自己的手串摘下來,放在桌上後,才開始說道,“本王離開時,定國公的身體已然不太好了,前兩日又收到予安用鷹差送來的書信,本王覺得,還是你自己看看會比較好。”楚望辰從懷中掏出方予安的書信,遞給方予懷。
方予懷接過信之後,便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呢?予安和予寧一直未曾告訴過我,祖父的身體已經如此不好了,祖父難道不是簡單的中毒嗎?”方予懷看過之後,一臉不可置信地問道。
“據本王所知,定國公體內的餘毒應該清的已經差不多了,這毒應該隻是一個引子,將你祖父經年累月所受的傷,全都激發了出來,到如今已經藥石罔治了。”
方予懷跌坐在椅子上,眼淚忍不住地流了下來,他想到以前在戎暉城時,有一次未經通傳就跑到了方弘翊的營帳中,正好看到軍醫在為方弘翊治療,不經意之間看到方弘翊的後背、前胸、大腿上都布滿了傷痕,尤其是左膝上的傷口,一到陰雨、寒冷的天氣時就痛的厲害,但是祖父在他們麵前從來沒有流露出來過,從來都是像個鋼鐵一般的人,從來都是樂嗬嗬的。
這些傷,表麵上看似都已經好了,實際上,祖父的身體裡麵,都已經傷的千瘡百孔了。這些,都成為拖垮祖父的最後一根稻草。
“可我如今在東宮任職,等閒是不能出城的。”方予懷擦乾眼淚,很是艱難地說道。他看了方予安的信之後,自然是明白方予安的意思的。這件事,目前就算有楚望辰幫忙,難度也是不低的。
“予安她們如今走到哪了呢?”
“按她們的腳程來看的話,應該已經到翠山附近了,距離暉都也就隻有不到七天的行程。”楚望辰在心裡計算了一下說道。
“那不管了,明日我就向太子告假,無論他是否答應,我都要出城!”
次日,方予懷抱著必死的心態去向太子告假,意料當中的阻攔竟然沒有出現,方予懷很順利的就出了暉都。
方予懷一心都在方弘翊身上,因而對此並沒有多想,也並沒有注意到太子楚寧琛陰沉的雙眸。
然而,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等方予懷終於在林川鎮見到方弘翊時,方弘翊已經咽氣了。
“祖父!”一聲悲愴,然而斯人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