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
徐林離開了欄杆,向船艙走去。
臨進船艙之前,他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晚上江風涼。”
…………
嵐州,北部山地區域,帝國軍平叛大營。
這片綿延崎嶇的山區,是臨天郡與秦王藩國接壤的地段。
兩日前,嵐州節度使楊怡率領五萬守備軍剛剛抵達這片區域。
除了從五鹿城帶出來的正規部隊,楊怡還沿途征調了嵐州近十萬的民夫。根據昭武皇帝的軍令,在兩月內,他需要在這一片區域修築出包圍秦王藩國南麵的防禦工事防線。
今天,平叛軍大營剛剛紮好,他便收到了一個讓他十分糾結的消息。
昭武皇帝給他安排的監軍——皇長子楚沐辰,已經從京都出發,大約十日後即將抵達嵐州州府五鹿城。
按照兵家常理,楊怡所處的這片山地,應是建立平叛大軍前線指揮部的最佳位置。
無論是監軍也好,指揮作戰的將軍也罷,都應該集合於此處,這樣才能最及時、最有效的調動軍隊,組織作戰。
然而,在這位帝國皇長子的外公——太保獨孤信的運作之下,昭武皇帝居然同意把平叛大軍的指揮部設立在五鹿城。
目的,不用多想,自然是為了保障皇長子楚沐辰的絕對安全。
但是,這樣一來,不僅總指揮部與前線平叛軍之間的軍令、情報傳輸會有延遲,嵐州守備軍與更北方的幽州盟軍之間的協同調度也會變得更加滯後。
一個軍令從五鹿城送到平叛前線,再傳輸到幽州節度使韓瑞手中,即使使用八百裡加急,也至少需要四天時間。
這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是幾乎不可能接受的遲滯。
陛下……您是不是有點太小看這幫反賊了,如果是當年的您……
楊怡想到這裡,心中對未來的戰事充滿了憂慮。
“報!臨淵閣傳來前方最新情報。”
看著來人,楊怡放下了手中的信件。
“念。”
“正月初十,秦王叛軍仍無動靜,垂雲城四門緊閉,不見任何人進出。”
念情報的來人,是楊怡的副將,五鹿城的守備軍指揮使,葛忠。
他行伍出身,在嵐州軍中摸爬滾打了近三十年,一生經曆大小戰鬥已經超過了百次,完全依靠著軍功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葛忠年紀並不大,但頭發花白,黝黑的臉上一道明顯的傷疤,他是一個典型的北域粗壯漢子,體型高大健碩,說話中氣十足。
楊怡聽完臨淵閣的情報,憂慮的表情稍稍鬆弛了一些。
“好,知道了。告訴臨淵閣的赤星使,繼續嚴密監視垂雲城的一舉一動。”
臨淵閣僅剩的三名星使,如今也被陸銘全派了出來。赤星使來到了嵐州節度使楊怡身邊,綠星使則去了幽州節度使韓瑞身邊。
他們主要的職責,便是帶領影衛們監視敵軍的動向,為平叛大軍刺探各種情報。
“主帥大人,看樣子,秦……反賊果然是打算龜縮不出,準備跟我們耗下去了。”
同在嵐州地界,葛忠過去曾是秦王府的常客,並且秦王楚承緒十分欣賞他這個直率的性格,二人的交情也還算不錯。
當初聽到秦王謀反的消息,葛忠自是震驚萬分,直到現在,他還是會下意識地尊稱對方秦王。不過,即便私交再好,也不能與大是大非混作一談。
如果兩軍對壘,軍人的使命以及作為臣子的忠誠,可以讓葛忠毫不猶豫地斬下秦王的頭顱。
“我倒是希望他們能一直堅守不出才好……”
楊怡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垂雲城沒有動靜,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時間,是自己這方的朋友。等京都的禦林聖甲,帶上護國玄甲趕到戰場,有了這些精銳部隊的加入,這場平叛才是真正有勝利的把握。
“對了,幽州那邊怎麼樣了。”
楊怡又問。
“回大人,韓節度使那邊,也已經率領五萬守備軍抵達指定地點了。距我軍大營約五百裡。”
“好,好。如此甚好……”
楊怡思考了一番,吩咐葛忠道
“葛將軍,再過幾天,本帥要回五鹿城一趟。我不在營中的時候,你一定要監視好叛軍動向,同時按照計劃加緊修築哨站與烽火台。”
“主帥大人……這種時候您為何要返回五鹿城?”
聽到楊怡的話,葛忠大為疑惑。
大軍剛剛抵達這片山地,正是應該迅速做出部署,搶占水源與高地,以便安營紮寨的黃金時期。主帥如果在此時返回後方,一旦發生什麼緊急狀況,三軍無帥,葛忠又無法擅自做主,指揮必然陷入混亂,這簡直是兵家大忌。
“伱看看這個。”
楊怡把桌上的信遞給葛忠。
“這?簡直胡鬨!”
葛忠看完,一臉怒氣,一掌把信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信上說的是皇長子殿下即將駕臨五鹿城的消息,上麵還特彆強調了,需要楊怡親自迎接皇子的車駕。
楊怡一臉苦笑,朝他擺了擺手。
“不必動怒,你久在嵐州,不明白京都的這些事。”
“大人?你真的打算去!?”
“沒辦法。我速去速回,爭取不超過十五日。這段時間,你按照我們之前製定的計劃行事。如有變化,立刻傳信與我。”
“哎!”
葛忠無奈地歎了口氣,恨恨地把拳頭都捏緊了。
楊怡想了想,又吩咐道
“葛將軍,把營中的幾位副將、偏將、參軍都召集過來,趁我還在,我們把能做的部署先安排好,儘可能製定一些應變之策吧。”
“是!末將立刻去辦。”
葛忠快步走出營帳,高聲喊來傳令官。
楊怡默默看向大帳裡掛著的九州地圖,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希望一切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