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句話說的極慢極慢,裴爭臉色卻一瞬間就變得陰惻惻的。
手指掐住那截白皙細弱的脖頸,眼睛眯起,“你叫我什麼?”
祁長憶呼吸不暢,臉慢慢變紅。
“你倒是知道怎麼能惹得我生氣。想見他?那要看他有沒有那個命來見你!”
說完猛地鬆了手,轉身離去。
冰冷新鮮的空氣突然湧進來,祁長憶張大嘴巴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才稍稍平複。
他說不出話來,眼淚洶湧而至,落入一片黑暗中。
……
牢房裡看不見外麵,是分不出白天黑夜的。
祁長憶被聲音吵醒的時候,就看見外麵的獄卒拖著個人影消失在了走道中。
走道鑼響,又到了每日的鞭刑時間。
這次看守祁長憶的那兩個獄卒,隻象征性的揮了兩鞭子就停下了。
兩人邊向外走邊小聲說著話。
“剛才拖出去那個是誰啊,我看了一眼嚇個半死,腳都沒了……”
“哪個闖了禍的奴才吧,快彆多問了……”
門重新關上。
祁長憶低垂著的頭動了動,小臉掩在發絲間,看不清表情,但是下巴上不停有水漬滴下來。
那個小丫鬟,到底還是死了。
昏昏沉沉不知道呆了多久,久到意識都已經快要麻痹了,但是隻要回想起來,胸口就會痛得猛地抽搐一下。
“殿下……殿下……殿下?”
有人在輕輕拽動他的衣袖,祁長憶眼皮動了動,看清眼前站著的人後,灰蒙蒙的眼睛微微閃動了一下。
“小玉子……”
“殿下,來,先喝口水。”
李玉顫抖著手,把水遞到祁長憶嘴邊。
他張開嘴巴喝了點,乾澀的唇瓣濕潤了些,舌尖忽的有些刺痛,上麵有些咬傷,是裴爭那日留下的。
“小玉子,你身上這些傷……”
“殿下,奴才沒事,都是些皮肉傷,可是殿下您受的可是抽筋去骨的心傷啊!”
李玉看著身上布滿傷痕,虛弱的像紙一般的小人兒,心疼的手指尖都顫了顫。
“殿下,奴才都知道了,您的母妃……裴大人怎麼忍心!他怎麼能這樣糟踐您啊!您從前隻不過是因為心悅裴大人,對他百依百順了些,他就要您永遠做他的傀儡,永遠把您綁在身邊嗎!”
李玉眼眶也紅了紅,“殿下,您放心,一定有辦法的,還有辦法的!”
向黑漆漆的外麵看了看,李玉湊到祁長憶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
末了,李玉看著祁長憶的眼睛堅定道,“殿下,事到如今,您一定要堅持下去,撐下去,一定要相信趙將軍!”
獄卒又開門進來,把李玉帶了出去。
聽了李玉方才的話,祁長憶心底又燃起了些許希冀。
裴爭帶著人進來的時候,祁長憶難得的意識是清醒著的。
讓人退出去後,裴爭手裡攥著個盒子走過來。
打開盒子,裡麵的藥香傳出來,手指沾取了些,細細的塗在小人兒身前的傷痕處。
“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外麵應該是很冷的,裴爭的手指很涼,小人兒的身子卻溫熱,甚至溫度比正常人還要高一些。
修長的手指每塗一下,小身子就跟著顫一下。
“見到人了?”
裴爭低聲問。
祁長憶點點頭。
“都說什麼了?”
祁長憶似乎需要認真想一下才能想的起來,“小玉子說……外麵好冷好冷……但是卻沒下雪……”
裴爭笑了笑,“是很冷,你現在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祁長憶眼睛又失了神。
他以前最愛看雪,今年,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看到雪了。
好想看雪啊。
“嘶……”
手指塗到鎖骨下突然微微用力,小人兒痛得倒吸一口冷氣。
“走神?”
裴爭收了手指,空盒子扔在腳邊。
彎腰伏在他的脖頸間,深深呼吸,獨屬於小人兒的氣息有著鎮定心神的作用。
“長憶,意為長相憶。如果愛消磨殆儘,就用恨來填滿。不管是愛還是恨,你都必須,永遠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