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長憶動了動身子,身上的傷處好像都沒有那麼痛了,是又被人塗了藥,衣服也換成了乾淨的,軟綿綿暖烘烘的。
眼前看著自己的人是裴爭,見他醒了,撥弄頭發的手轉為了摸臉頰。
裴爭啞著嗓子,“醒了?”
這應該是在做夢吧,夢到自己出了那間牢房,甚至睡在了裴爭的床上。
祁長憶以為自己是在夢中,暫時鬆懈下來,軟糯帶了哭腔的語氣喊道,“裴哥哥……”
許久都沒有聽到他這麼喚自己了,裴爭一瞬間心顫了顫,把人扶起來靠在自己肩頭,拍著他的後腦勺。
“嗯,我在,乖乖不哭了,抱抱就不哭了。”
祁長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淚止不住的流,臉埋在裴爭脖頸裡,淚水流了他滿襟。
裴爭今日其實心情很不好,跟皇上密談之後出宮,一回府就處死了密牢裡的兩個犯人。
乘風跟他彙報殿下又昏過去了,昏迷中還一直在喊著“裴哥哥”……
裴爭不知怎麼鬼迷心竅般突然命人把他接了出來,沒有送去小樓,而是送到了自己床上。
將渾身血汙的小人兒親自收拾乾淨,不許下人碰他一下,全程動作都極輕極慢。
微微低下頭,親了親小人兒的唇瓣。
“你不是一直想上街嗎,明日我帶你去,好不好?”
……
丞相府的大門打開,寒風頓時撲麵而來,蕭瑟凜冽。
祁長憶穿得厚厚的,衣領上還加了白茸茸的毛領,但還是能感覺到有些冷的,他身子止不住顫抖了一下。
裴爭把他拉入懷中,溫暖的披風把小人兒罩在裡麵,有力的胳膊托著綿軟的小身子,慢慢走了出去。
沒讓其他人隨同,隻有乘風不近不遠的跟在身後。
裴爭沒有選擇白日帶他出來,明晃晃的小臉露在外麵太過招搖,晚上很好,昏暗的看不清明。
天氣如此寒冷,街上的人卻依然不少,商戶燈火通明的,沿街叫賣的小攤子也風生水起。
兩人慢慢的在街上走著,空氣雖然冰凍,但是乾淨,新鮮,沒有牢房裡的血腥味和混濁氣息。
祁長憶像是終於提起了點精神,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出宮,都沒有機會能夠好好看看這繁華熱鬨的帝都城。
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吸引了他的眼球,隻要眼睛在上麵多停留一會,乘風就會上前來買了去,沒一會乘風手中就拿了不少東西。
走了沒多久,祁長憶就有些氣喘籲籲了,雖然一路上幾乎是裴爭半抱著他在走,但是他身子當真虛弱的厲害。
突然有陣脂粉香氣鑽進鼻尖,祁長憶抬起頭來看,麵前出現的樓閣有些熟悉,是之前來過的那家小倌樓,醉春坊。
這裡沒給他留下什麼好印象,祁長憶微不可查的拉了拉裴爭的衣袖,皺了皺眉。
裴爭伸手握住那隻冰冷的小手,自己的手平日就一直是冷的,像是冷血動物,現在那隻小手卻還要冷上幾分。
裴爭把小手放在掌心,可惜溫度不夠,便握著小手伸進了自己的袖子裡,用胳膊的熱氣來給他暖著。
察覺到小人兒對此處的抗拒,裴爭摟著他轉身欲走,卻忽的被人扯住了胳膊。
“裴公子,您可是許久沒來了,近日可好啊?”
醉春坊的粉衣男子揮著香巾,一臉媚笑的看著裴爭,“對了,上次那個小美人找到了沒有啊?咱們樓裡又新來了幾個奶團子似的小人兒,裴公子要不要進來坐坐啊?”
粉衣男子自認為拿捏住了裴爭的喜好,急匆匆的獻殷勤。
祁長憶縮在裴爭的披風下,聽見這話,揪著裴爭衣袖的手又緊了緊。
裴爭低聲,“不怕,我不去。”
“裴公子,您身邊還帶了人呐,帶著一起進去唄,我給那位小公子也物色個妙人兒……”
“滾。”
裴爭一揮胳膊,那粉衣男子直接被揮到了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他直接被摔出了眼淚,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句話得罪了這位大爺。
裴爭已經帶著人轉身走了,身邊人來人往的,粉衣男子連忙擦擦眼淚想從地上爬起來,結果衣角卻被人踩住抽不出來。
“他我惹不起彆人我還惹不起嗎!我看看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敢踩我衣服!”
乘風手裡拎著琳琅滿目的東西,黑色靴子紋絲不動,臉上麵無表情。
“明日,帶著你的人在這座城中消失。”
……
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今夜似乎是有街燈遊行,路上的行人手中都或拎或捧著小巧精致的燈籠,形狀各異,十分好看。
幾個孩童追著賣糖葫蘆的小販叫嚷,父母給買了之後開心的拿著跑開了。
祁長憶看著那些裹著紅糖衣插在稻草棍子上的紅色小球球,眼神中明明就是很想吃。
上次,酸甜誘人的糖葫蘆都拿在手上了,可是被裴爭生氣的打掉了,還把他的手紮破了,搞得祁長憶現在雖然很想吃糖葫蘆,但是明顯的對那竹簽有些心理陰影。
裴爭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即使仍然覺得那糖葫蘆製作的不乾淨,不想給他吃,但還是讓乘風去買了串回來。
厚厚的糖衣一看就甜的發膩,裴爭咬下一小口,酸酸甜甜的竟然味道還不錯。
裴爭把手中的糖葫蘆遞到小人兒嘴邊,沒讓他接過去,而是自己替他舉著。
祁長憶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的看了裴爭一眼。
裴爭勾勾唇角,“吃吧,我允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