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他這纖細無比看起來嬌嬌柔柔的身軀,實在,實在太過熟悉……
沈十九眼神懵懂無辜,有些害怕。
“你到底是誰!”
“我,我是沈十九啊……”
“你是江逾白的徒弟?”
沈十九搖搖頭,“不,不是的,我的師父,不是江太醫……”
“說!你師父是誰!”裴爭語氣有些急,眼神也十分淩厲,看起來要吃人似的。
沈十九被他喝住,竟然微微濕了眼眸,眼前這人真的太可怕了,他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我……師父不讓我告訴彆人的……你彆問我了……”
沈十九看起來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小臉皺在了一起。
他原本光潔明亮的眼睛現在紅通通的,可憐兮兮的看著裴爭,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幾顆晶瑩剔透的小珍珠,眼看著就要滴落下來,當真是惹人憐惜。
可是再看看他塌陷的鼻梁,微微朝天的鼻孔,有些醜陋的嘴巴,整張臉也就隻有這雙眼睛還看的下去罷了。
忽的,裴爭想到了什麼似的,有些費力的抬起手來,向著沈十九的脖子底下伸過去。
沈十九呆呆的站著,根本不敢亂動,隻能任由那隻手撥開了他的衣襟,露出層層衣物包裹著的潔白無瑕來。
他身上的皮膚比臉上的要好的多了,瑩白如玉,膚質細嫩,像是從小到大養尊處優養出來的,仿佛輕輕一碰就能掐出水來。
一接觸到微冷的空氣,沈十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裴爭在看到他一片光潔的鎖骨之後,眼神裡抑製不住的失望湧現出來,手指在上麵輕輕碰了一下。
沒有,沒有刺青,沒有紅蓮……
什麼都沒有……
是啊,上次在酒樓裡不是就看到了一點嗎,你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期待著他會自己回到你身邊嗎?
怎麼可能,但凡他對你還抱有一點希冀,就不會,選擇那麼決絕的方式離開……
到底該怎麼辦,你到底該怎麼辦……
裴爭閉了閉眼睛,突然感到從腳底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他的意識慢慢抽離,身子隨即向著前方栽倒過去。
方才的昏迷他還能保有一點點的意識,這下卻是徹底的昏了過去。
沈十九還在低著頭攏好自己的衣襟,順便偷偷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結果一抬頭,麵前的黑影就直接壓了過來。
沈十九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張開胳膊想去接住他,可惜這個男人整整高了他一頭,可不是像小喵嗚那樣嬌嬌小小的能夠直接接住。
手伸到了他身後環抱住,他的頭垂過來,正好壓在了沈十九的肩膀上,麵朝著沈十九的脖頸,一下一下綿軟的呼吸弄得沈十九脖子癢癢的。
一具溫熱的身軀猛地嚴嚴實實貼過來,沈十九的小身板支撐不住,被壓的一同向著床榻上倒去。
“你快……起來……啊……我快要……不能……吸氣……了……”
可是裴爭仍然趴在他身上一動不動。
沈十九夠著他的胳膊,拉了過來,手指搭上去把了把脈。
沒什麼大事,是剛才給他吃的藥丸發揮了作用,可是他的身子虛弱,一時承受不住藥效便暈了過去。
沈十九放下心來,小手在他胸前用力推拒著,可惜推了半天也推不動他,反倒是他胸前的衣物有些硬硬的,應該是血跡已經乾涸在了上麵。
沈十九乾脆不再動他,自己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挪動,終於從他身下挪了出來。
一番動作下來,沈十九衣衫微微淩亂,發冠也鬆了些,耳朵不知是因為熱還是彆的什麼,紅的要滴血似的。
他還不忘扯了一旁的被子來給昏迷的人蓋上。
門外突然有人敲起門來。
“裴大人,我是太醫院的周吳,江太醫讓我來給您診脈的。”
沈十九頓時又緊張起來,圍著小樓裡團團轉,不知道該藏在哪裡才好。
誰知門卻直接被人推開了。
“裴大人,江太醫說就算您不願意也要診,所以,小的鬥膽就直接進來了……”
周吳剛邁進門來,看見沈十九後驚訝不已。
“沈十九?你怎麼在這裡?外麵的人還在四處尋你呢,原來你是早就到了啊,怎麼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周吳一邊說著就一邊走了進來。
沈十九極不自然的笑著,“我……我也是不小心找到了這裡來的……那個,我已經給裴大人診治過了,我們快走吧,不要打擾大人休息了……”
沈十九直接推著剛進門的周吳就走了出去,把小樓的門緊緊關上,然後他深深地鬆了口氣。
周吳一臉狐疑的上下打量他,然後湊近了說,“沈十九,你特彆不擅長撒謊。”
沈十九愣了愣,昂著頭,“才,才沒有呢……我……我是不會,不會撒謊的……師父說撒謊的都不是……不是……好孩子……”
他越說聲音越小。
周吳咧著嘴笑開,“哈哈哈哈看你這副樣子,哈哈哈哈說你沒撒謊我名字倒過來寫。快點老實交代!你剛才到底去哪了!”
“我就是,沒有!”沈十九聲音忽的大了起來,小臉上一本正經,“我就是,哪裡都沒有去!”
隻要他的聲音夠大,就可以說自己沒有撒謊。
“嘖嘖嘖,你先照照鏡子看吧,滿臉的桃花色,是不是看上了哪個小丫鬟了?”
沈十九聽見這話有些害羞起來,“我沒有,你不要亂說了,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江太醫是不是還在等我們呀……”
他拉著周吳往外走,周吳卻拉著他往另一個方向走。
“哎呀你個小傻子走反了!出口在那邊!哦還有啊,江太醫先回宮去了,讓我們照顧著二公主呢,所以……”
沈十九不解,“所以什麼啊?”
“……所以以後我們就要住在丞相府了,開不開心?”
沈十九卻停住了腳步。
他們要,住在丞相府!
也就是說要和裴爭住在一片屋簷下!
“你不是要快走嗎?怎麼又停下來了?”周吳折回身來拉還呆在原地的沈十九,“我們還要去水榭居看二公主呢,耽誤了事情我們可承擔不起啊,快走快走……”
沈十九任由周吳拉著他一路離去,出了後園,穿過竹林,來到了水榭居門前。
周吳敲了門,丫鬟進去稟報,過了好半晌,門才有重新打開。
“二位進去吧,記得聲音輕些,公主身子乏了,正準備歇息。”
兩人應聲,腳步輕巧的走了進去。
這水榭居和後園小樓是完全不同的風格,裡麵的裝修飾品極儘奢華,四處都是粉紅色的簾帳,風一吹在室內飄揚,散發著隱隱勾人的暗香。
腳下鋪了厚重的毛毯,因此二人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來。
祁冰之正半臥在裡間的一張躺椅上,隔著道紗簾,看不清她的麵容。
“見過二公主。”
“見過二公主。”
沈十九和周吳老老實實的行禮。
“二位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吧。”
祁冰之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輕柔。
“公主……”一旁的小丫鬟拿了個木凳過來,讓祁冰之把手腕伸出來放在上麵。
隻見祁冰之的手腕處有清晰的幾道紅痕,看起來有些微腫,像是剛弄傷了不久的。
周吳極為殷勤的走上了前去,恭敬道,“公主,小的來為公主查看傷處。”
“有勞。”
祁冰之的手腕放在凳子上,因此周吳隻能半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去查看祁冰之的傷痕處。
“應該沒什麼大礙,沒有傷到筋骨,隻需要塗點藥膏便能好了。”
周吳站起身來,又退回了沈十九身邊。
簾子裡麵的祁冰之收回了胳膊,坐起了身子,“謝謝。”
隨後她揮了下手,一旁的小丫鬟便把簾子拉了起來,祁冰之看到了站在簾子外的兩人,無意的掃了他們一眼。
誰知,這一眼卻叫她渾身一震,身上的血液都開始倒流起來。
那個穿著身白衣低垂著頭的纖細身影,怎的感覺分外熟悉。
酒樓裡的匆匆一瞥,方才小樓床榻上的那個白色衣角……
原來裴爭藏起的那個人就是他!
祁冰之幾乎瞬間就肯定了這一點,可是她卻隻能壓抑住內心的衝動和癲狂,臉上帶著笑容,對著沈十九的方向輕聲細語道,
“你,能否抬起頭來讓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