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人在叫他。
“徒兒,徒兒你醒了,太好了,終於醒了!”
小人兒眼神有些呆滯,隻是盯著沈歡,一副陌生的樣子。
“來,先把藥喝了,暖暖身子。”
沈歡扶他起來,給他喂藥,卻因為胳膊上有傷而用不上力氣。
旁邊的人接過了藥碗,輕聲道,“我來。”
小人兒視線中出現了另一張臉,那人眼神十分溫柔的看著自己,讓自己靠在胸前,然後湯藥遞到了嘴邊。
“乖,喝藥。”
小人兒很乖的張開了嘴巴,喝進了一口藥,眉頭立即皺了起來。
“苦……”
“我知道苦,你乖一點,喝光了才能好。”
小人兒還是繼續把藥全部喝掉了。
喝完後,他重新躺回了床上,感覺到身上有些冷,並且全身都微微麻著,沒有什麼知覺,自然也感受不到什麼疼痛。
他翻了個身,轉向了床裡麵去了,然後頭縮進了毯子中,又閉上了眼睛。
剛喝完了藥,有些熱乎乎的了,他又想睡覺了。
身後的兩個人在輕聲說著些什麼。
“不太對勁,他怎麼好像不認識我們了似的?我給他紮針隻是為了給他止血啊,而且,並沒有傷到他的頭部啊。”
“這傷怎麼來的?”
裴爭指著床上人兒的胳膊,他剛才就看到了,那傷處有些潰爛的跡象,絕對不是尋常傷口。
“好像是被人抓得……對了!是那些患了瘟疫的人抓得!難怪他會高燒不退,現在傷口已經開始壞血了……”
沈歡頓了頓,“糟糕了,我以為先前給他吃了預防的藥丸就會沒事了,但是他當時懷有身孕,身體本就和一般人不同,這下子,怕是已經感染了……”
裴爭眼神變了變,“感染?他才剛小產,你現在又跟我說他還感染了瘟疫?”
沈歡自責的不行,就連裴爭慍怒的語氣她都不去計較了。
本就是她要帶著小徒兒一起回來,結果出了這麼多事,她恨不得現在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有什麼辦法,隻要能救他,什麼我都能做到,隻要你說。”
沈歡眼淚嘩嘩的流出來,搖了搖頭,“沒,沒辦法,我也沒有辦法……”
裴爭一手拉起了她,“什麼叫你也沒有辦法?你不是鬼醫嗎,不是能醫死人肉白骨嗎?那就救好他!”
沈歡隻是流著淚,她確實不知道這種病該如何醫治,若是先前的那種瘟疫,她是有辦法醫治的,但是呼闌不知道給那些病患做了什麼手腳,後來的瘟疫更加像是一種壞血症,渾身的皮膚都會潰爛,內臟腐蝕,七竅流血而死。
也就是說,床上靜靜睡過去了的小人兒,不久後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而他們現在還在逃亡的路上,外族的大隊士兵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就會找過來,到時候他們還不知能不能活著逃脫。
裴爭眼尾微微紅著,揪住沈歡衣領的手背上都是青筋,他怪沈歡,擅自把人帶走了,卻又沒有保護好他,但是他又怪自己,為什麼他的人他自己都沒能看護的好。
眼看著沈歡被勒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一旁的乘風趕緊過來在下麵托住沈歡。
“主子,沈師父,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裴爭看著沈歡,終是鬆開了手。
沈歡猛地呼吸了起來。
乘風道,“沈師父,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了嗎?您見多識廣,就沒有什麼偏方之類的嗎?”
這句話倒是點醒了沈歡,她瞪大了眼睛,“偏方,有一個,但是從來沒有人用過,我也沒有……”
乘風有些欣喜,“是什麼?我們可以先試試再說啊。”
沈歡搖頭,“不能試,並且隻有一次機會,若是失敗,再無重來的可能了。”
說完沈歡看向了裴爭,“那個方法就是,換血。”
換血就是字麵意思,把壞死的血液放出來,重新注入新鮮的血液,若是能夠把壞死的血液放乾淨,那麼身體的病症也就會隨之消失了。
但是這個方法風險極大,必須要找到能夠相互融合的血液才行,也就意味著必須要找有著親密血緣關係的人來新鮮血液,並且要一直到小人兒體內的壞血被全部排儘。
“你有多大把握?”裴爭抬眼看沈歡。
“萬分之一,也要做,不然就是萬分之萬的死。”
過了良久,裴爭才道,“好。”
沈歡立即命人拿來了個盛滿了水的碗,她往裡加了點藥粉,然後滴了滴自己的血進去,又滴了滴小人兒的血進去。
屋內的人全都緊張的看著那碗中的兩滴血,可惜,它們並沒有相融。
沈歡眼神當即就黯淡了下來,“不行,我的血不行,還得找彆人,找其他跟他有血緣關係的人,並且能夠給他獻血的人。”
裴爭眼睛微微眯起。
這樣的人,恐怕整個天朝也就隻有一個了。
三公主,祁依柔。
可是現在這種緊要的情形,該如何讓祁依柔跋涉千裡趕來外族給小人兒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