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傾城!
是不是良心不安。
是不是贖罪。
他裴爭什麼時候有過良心?何時需要贖罪?
做這一切因為什麼,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這時有士兵過來彙報軍情,趙隸棠不得不暫時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外麵等著的時間度日如年。
一直到天邊開始微微發白了,營帳中的燈火才滅了。
圍簾被掀開,沈歡滿臉倦容的走了出來,袖口上滿是鮮血,看的人心中一驚。
武泉受趙隸棠的命令,也一直在營帳外麵守著,看到沈歡出來後,趕緊上前問道,“沈師父,殿下怎麼樣了?進行的還順利嗎?”
沈歡眼神轉向了不遠處的裴爭,在回答武泉的話,看起來卻像是在對著裴爭說話一樣。
“還算順利,情況暫時穩定住了,一下子不能換血太多,隻能慢慢進行,但是總歸是看到了希望了,不要太擔心了。”
武泉點點頭,趕緊命人帶著沈歡先下去休息,她忙活了一整夜,精神高度緊繃著,現下鬆懈下來後整個人都疲憊的不像樣子。
祁依柔被放出了一些血,雖然對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的危害,但也必須好好養著才行,她也被送出了營帳,專門安排了人去照顧著。
營帳外麵的人都漸漸散開了去。
乘風站在圍簾旁邊,轉頭問道,“主子,要進去嗎?”
裴爭當然想進去看看,他的心思早就已經飛進去了,但是他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乘風以為裴爭不打算進去了,便緩緩收回了手,準備轉身離去。
誰知圍簾卻在此時被人從裡麵撩了開來,一張臉在圍帳中探出來。
“要進就進,要走就走,老站人家門口算怎麼回事?”
江逾白看看乘風,又看看裴爭。
主仆倆一個德行,心裡有話憋死了都不見得能好好說出來。
“不進去了。”
乘風道,然後看樣子是真的打算走開了。
“走哪去?”江逾白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你走可以,你給我進去。”
江逾白一手拉著乘風,一邊對著裴爭向營帳裡麵揚了揚下巴。
乘風道,“主子不願……”
“不願你個頭,看不懂就閉嘴。”
江逾白嫌棄的白了乘風一眼,虧的他還跟著裴爭這麼久,連自家主子不會好好說話都不知道。
江逾白可是看的很明白,裴爭此人,不喜歡和厭惡會毫不掩飾的表現出來,但是喜歡和思念這種纏綿的情緒,他卻從來都掩飾的很好。
真不知道這些臭毛病都是哪來的。
江逾白自覺的讓開了身子,他都替裴爭把閒雜人等清理走了,當真貼心的緊。
裴爭看了眼那昏暗的營帳,還沒來得及自己提步邁進去,身後就被人猛得推了一把,然後厚重的圍簾放了下來,將寒冷紛亂的外界與溫暖安靜的內部隔離開來。
江逾白的聲音在簾子落下之前一同傳了進來。
“忘了,就讓他記起來,好的壞的不過都是你罷了。”
一句不過都是你,讓裴爭腳步頓住。
都是他,小人兒忘了的,為什麼獨獨是關於他的記憶。
不管是作為祁長憶,還是作為沈十九,裴爭獨自一人記得這一切,而那個小人兒現在記起了祁長憶的記憶,卻又忘記了沈十九的。
命運好像在跟裴爭開玩笑一般,疼他愛他護著他的都被遺忘了,傷他害他利用他的,現在又被拿出來變成一把利刃捅向了自己的心口。
不過沈歡說過,小人兒現在是恢複了些以往的記憶,可能是因為一下子想起來的東西太多,所以難免會記憶有些錯亂,導致喪失了部分現在的記憶,但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恢複的。
裴爭慢慢的走到了床邊,床上躺著的小人兒雙眸緊閉,臉色蒼白,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他衣領微微有些領亂,那處紅蓮刺青就那麼暴露在空氣中,好像又變得紅了些。
在床畔邊坐了下來,然後伸手去幫他把領口歸攏好,不小心觸到了底下柔軟細膩的皮膚,指尖還抖了抖。
裴爭手指輕輕碰了下那處紅蓮,細長的花瓣斜斜插進衣袍下,靈動鮮活的像是要隨風飄搖起來。
“睡著了,就這麼聽話,是不是一醒來,又不讓我碰,要我走開?”
裴爭自嘲的笑了笑,“敢這麼命令我的,也就隻有你了,隻有你,讓我第一次知道害怕到不敢麵對是什麼滋味。”
床上的小人兒似乎是在做著什麼夢,眉頭忽的緊緊皺了起來,雙手揪住了被子。
“母妃,母妃不要啊……不要丟下憶兒……不要走……憶兒會乖乖的……彆離開憶兒好不好……母妃……”
小人兒眼角開始變得濕潤,呢喃的聲音也變得大了起來。
裴爭知道他是想到了之前不好的回憶,便把他的手指從被子中抬起來,握進了自己手中,指腹摩挲著他的手背。
“不走,不離開憶兒,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