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傾城!
裴爭的手霎時變得僵硬無比,他心底湧上一股無名的恐慌。
祁長憶忽然推開了裴爭,自己也因為力氣過大而劇烈的咳嗽起來,喉間蔓延開腥甜味道。
他的身影那樣決絕,讓裴爭不敢輕舉妄動,怕會更加刺激到他。
“不要……過來,不要碰我……”祁長憶呢喃著,“我疼……你碰我,我就會疼……好疼好疼……”
雖然分不清到底是哪裡在隱隱作痛,可能是之前留下的創傷太重太深,致使身體本能的就做出了反應。
“……好,我不過去。”
裴爭眼底被風刺的微微發紅,袖口下的手指緊緊捏著,才能按壓下自己想靠過去的欲望。
他可以不顧任何人的反對,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但是獨獨眼前這個小人兒,是他要拿心尖捧著的,所以不願意小人兒受一點委屈和傷痛。
可他怎麼能忘了,那些委屈,那些傷痛,都是自己賦予的……
“地上涼,能自己站起來嗎?”
祁長憶自己撐著地麵,胳膊在隱隱打晃,看起來很是吃力。
旁邊一個身影趕了過來,將地上的小人兒扶了起來。
趙隸棠剛從曆練場回來,還沒來及回營帳中,就遙遙看見了這邊的動靜。
看到那個小人兒跌倒在地上,裴爭卻遲遲不去管他,趙隸棠一股氣就湧到了胸口。
而裴爭看清了來人,伸出去的手,慢慢,慢慢的落了下來。
“殿下,你怎麼樣,沒事吧?傷著沒有?”
趙隸棠上下打量了小人兒一圈,想看看他有沒有摔到哪裡。
祁長憶看著他的臉,漸漸就與記憶中的那張重合在了一起,他記起了有關於趙隸棠的一切來,包括趙隸棠將他從帝都城救出,安置在這軍營中的那段日子。
至於為什麼趙隸棠會將他從帝都城救出來,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
“棠哥哥……”
祁長憶輕輕喚了聲,聲音小的幾乎快要聽不見,可是趙隸棠卻聽得真切。
站在一旁的裴爭,也聽到了。
趙隸棠身子一頓,“長,長憶,你剛剛叫我什麼?”
“棠……棠哥哥……”
祁長憶又喚了聲,眼中蓄滿了淚水。
趙隸棠對他一直都很好很好,什麼事情都會站在他的立場考慮,並且從不會做什麼強迫他的事情,對他比親哥哥還要關懷照顧的多。
趙隸棠許久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個以前老是這麼甜甜軟軟喚他的小人兒,現在終於又回來了。
可是祁長憶隻喚了他兩聲之後,便再也支撐不住的暈了過去,他渾身都變得滾燙,並且嘴角開始往外溢出血來了。
趙隸棠趕緊打橫抱起他,快步向著不遠處的圍帳中走去。
路過裴爭身邊時,趙隸棠抬眼看了他一眼,隨後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裴爭站在原地,不敢回頭,他隻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心。
冰冷的寒風自他指縫中穿過,虛無縹緲的捉摸不透,好像有什麼東西隨著風一起飄走了,憑他再怎麼努力,也抓不住了。
……
祁長憶被送回了營帳中,沈歡等人也很快趕到了。
營帳外麵有很多士兵守著,裡麵燈火通明,所有人都焦急不已,但又無計可施。
“沈師父,怎麼樣?”
趙隸棠問沈歡道。
沈歡替小人兒將胳膊上還在擴大的一片血跡包紮上,然後雙目含淚道,“……很不好,若是在不進行換血,隻怕,挺不過,今晚了……”
一旁的月奴聽了此話,一時腿軟沒站立住,跌坐在地上,也捂住了嘴巴無聲哭了起來。
趙隸棠不敢置信,“沈師父,就沒有彆的辦法再堅持一下了嗎?帝都城的人應該也快到了,隻要再堅持一下就好了,不要放棄啊,我們不能放棄!如果在這個關頭放棄了,那長憶怎麼辦?他現在隻是睡著了,他一定在等著我們救他!”
沈歡眼淚止不住的流,“沒有,沒有,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了!能用的辦法都用了!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你知道嗎?”
此話一出,在場其他的人都低下了頭,武泉也側過頭抹了抹眼角。
沈歡繼續喃喃道,“他的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誰知道這些年我廢了多大的勁才讓他變成現在這副能跑能跳活潑可愛的樣子……誰知道我剛救下他的時候,他比現在好不到哪去,每天都隻是靠著一口氣吊著……誰知道,他不隻是我的徒兒,我們之間還有剪不斷的血緣,我也是最想救回他的人啊……可是……我真的用了全力了啊……”
趙隸棠沒有再說話,他眼尾發紅起來,有些顫抖的走到了小人兒床邊,看到他安安靜靜躺在上麵的樣子,就一陣心痛。
他環顧營帳內的四周,卻沒有看見那個本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此時的營帳外麵,天色已經完全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