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他的孩子啊,是屬於他們倆的孩子。
是一個還沒來得及麵世,就匆匆離開了這人世的幼芽。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思念那個小生命,就被生命垂危的小人兒占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但是現在,怎麼又能如此輕易的就被人指責他不在乎?
裴爭提氣運起寒劍,那劍淩空飛舞了幾下,便直直向著還倒在地上的趙隸棠就刺了過來。
“不要!”
這時,月光下一個小小的黑影一閃而過,就衝過來擋在了趙隸棠跟前。
裴爭眼眸微睜,隻來得及慌亂的收回內力,讓那把劍堪堪停在了小人兒眼前,隨後咣當一聲掉落在地。
祁長憶不知道何時醒了,也不知道何時悄悄出了營帳,更不知道剛才都聽見了些什麼。
他衣著單薄,頭發淩亂的披散在背後,一張素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雙眸閃著淚光,盈盈的看著裴爭。
裴爭上前了一步,輕聲喚道,“殿下……”
祁長憶卻忽的彆過了臉,移開了視線。
他回身看了看趙隸棠,看到了他臉上和嘴邊的傷,問道,“棠哥哥,你受傷了,我先扶你起來吧。”
趙隸棠任由祁長憶扶著自己站起身,他不知道長憶是否是因為聽到了剛才自己說的話,才對裴爭這麼一副抗拒的模樣,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長憶,你聽我說……”
“棠哥哥,外麵好冷,我們先進去吧,我要給你擦一下傷口的。”
趙隸棠也注意到了祁長憶穿的很少,身子還在微微顫抖著,以為他是覺得冷了,便跟著他一同走進了營帳中。
營帳的簾子落下,裡麵的溫暖將外麵的寒冷阻擋在外。
一走了進來,祁長憶就忽的鬆開了趙隸棠的胳膊,好像是渾身沒力了一般,緩緩蹲下了身子,抱著自己的膝蓋,頭埋進了臂彎中。
趙隸棠跟著一同蹲下了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擔憂的問道,“長憶,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不舒服的話你告訴我,我叫江大夫來給你看一看好不好?”
“不……不用了,棠哥哥,我……我想自己待一會,你能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嗎……”
祁長憶沒有抬頭,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一聽就是在努力隱忍著什麼。
趙隸棠不放心的攥著他的胳膊,“那也得先回床上去再說,你身子都變冷了,去蓋著被子暖和暖和。”
“棠哥哥,我沒事的,你就讓我自己待著,好嗎……我一會就好了……真的……求求你了……你先出去好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趙隸棠實在不忍心再逼迫他,歎息了一聲,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來給他披上,然後一步三回頭的轉身走出了營帳。
撩開了圍簾看出去,外麵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下那把寒劍還在月光下閃著冷光。
營帳內隻剩下了祁長憶一人,他抱著膝蓋蜷縮在地上,雖然營帳內的炭火燒的很旺,並且身上還披著趙隸棠厚重的外袍,但是,他依然感覺到冷的徹骨。
剛才,他站在營帳的圍簾後,幾步之隔,將外麵的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他很笨,但是有些話他還是能夠聽得明白的。
他努力的回想著那些自己好像遺忘了的記憶,恍然間感覺到肚子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不是肉體上的疼痛,而是缺少了什麼之後引起的一種空蕩蕩的空洞。
一隻小手慢慢附在了自己的腹部,那裡平平坦坦的,瘦弱的可以摸到兩邊的胯骨。
這裡,曾經有過一個小生命嗎?
可是,由於自己沒有保護好他,讓他離開了對嗎?
他是不是因為不喜歡自己,才會來了之後又離開的呢?
是不是嫌棄自己太笨了,沒有辦法照顧好他呢?
祁長憶眼淚決了堤似的,不停的滴答在自己的袖口上,把那塊地方都濡濕了。
寂靜的黑夜中,其他人都已經安睡了,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小傻子,抱著膝蓋,在隱忍的流著眼淚,獨自傷心難過著。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渾身都冷的麻木了,光著的小腳丫也蒼白的沒了血色。
忽然好像有人輕輕撫摸了下自己的頭發,小人兒微微抬起頭來,眼眸緩緩眨了兩下,看到有雙金絲黑靴出現在了眼前,然後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宛若珍寶一般抱進了懷中。
周身彌漫開了些許酒氣,祁長憶也吸進了些醉意。
隨後胳膊軟綿綿的被人抓著抬起,繞到了麵前的人脖頸後麵,背後被一隻手輕輕往前一按,小人兒整個人便張開了懷抱,深深嵌進了麵前人的胸膛中。
這個懷抱比給任何人的都要深,擁著的兩人身軀嚴絲合縫的貼合在一起,容不下一絲縫隙。
祁長憶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脖子上傳來濕濕熱熱的觸感,有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白皙的頸間。
“小心肝,彆不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