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長憶看著眼前這個頭發白了許多,整個人都仿佛蒼老了十幾歲的父皇,心中酸澀難過不已。
皇上平息了兩下呼吸,終於不再咳嗽了,便拉過祁長憶,讓他坐在了自己身側。
他心中自知對於憶兒虧欠的太多,不管以前是出於何種目的,為了保護他也好,為了轉移他人視線也罷,都令他後悔不已,他不期盼著憑借憶兒的小腦瓜能夠理解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他隻感到無顏再去麵對憶兒的母妃。
幸好現在憶兒平平安安的回來了,能夠給自己一個彌補的機會,他一定要把以前沒給憶兒的疼愛都加倍補償給他才行,若是憶兒對自己已經有了隔閡,那就要在自己臨終之前讓它破除掉。
“憶兒,憶兒……”皇上看著祁長憶的眼神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慈愛和關懷,他摸了摸祁長憶的頭發,手指是帶著些顫抖的。
“怎麼瘦了,是不是在外麵吃不好飯?”
這句話讓祁長憶的眼淚頓時就湧出了眼眶,啪嗒啪嗒滴到了手背上。
在他的記憶中,這麼溫柔這麼和善,會關心自己的父皇,在母妃去世之後就跟著一起消失不見了,他無數次期盼著父皇能夠再這麼溫柔的跟自己說說話,再這麼摸摸自己的頭,可是再也沒有過。
皇上見祁長憶一聲不吭的低著頭,隻有豆大的眼淚一下下的滴落下來,心疼不已,便拿著絲綢的手帕去給他擦擦眼淚。
邊擦邊說著,“好了,憶兒彆哭了,父皇讓他們再給憶兒多做點好吃的,在外麵吃不好就來找父皇,想吃什麼父皇都讓人去找。”
沒想到這麼說完了之後祁長憶反而是哭得更凶了,眼睛紅腫腫的抬了起來。
“父,父皇……”
極小的一聲呼喚,帶著隱忍哭腔和滿心的委屈不舍。
皇上當即就紅了眼眶,點點頭應道,“哎,父皇在這呢,父皇在呢,我們憶兒受委屈了對不對?在邊疆受委屈了,回來,父皇給你做主,誰也不敢欺負你了。”
皇上說著抱了抱祁長憶,祁長憶把頭靠在了皇上的肩膀上。
“父皇,我,我……我還以為,您不喜歡我……不要我了……我,我以為您嫌棄我笨,我不懂事,再也不會想我了……”
皇上聽他這麼說,覺得更加心痛起來。
這個小兒子本來就愚鈍一些,但是也因此更加聽話懂事一些,是極其招人疼愛的,自己怎麼能讓這麼單純善良的他心思敏感脆弱到這個地步。
“以前是父皇的錯,父皇不知道該怎麼正確的表達情感,以後不會了,父皇喜歡憶兒,最疼愛的也是憶兒,永遠都不會不要憶兒的。”
祁長憶哭著點頭,也回抱住了皇上,既然父皇這麼跟他承諾了,他願意再相信父皇。
更何況父皇現在的身體狀況這麼令人擔憂。
“父皇,您把胳膊伸出來,我要給您把一下脈。”
祁長憶自己擦了擦眼淚,淚痕都沒擦乾淨呢,就跟個小大人似的,蹙著眉頭手指把著皇上的手腕。
是因為積勞過度導致的身體虛弱,這種情況不好根治,隻能調養,還不容易見起色。
“父皇,您今晚的藥喝了嗎?”
“還沒有,江太醫一會給朕送過來。”
江逾白已經暫時又被召為了太醫,專為皇上調養身子。
正說著,就有太監前來彙報。
“皇上,九皇子殿下,江太醫來送藥了。”
“讓他進來吧。”
江逾白帶著藥碗走進來,行過禮之後便把湯藥端給了皇上,然後對著祁長憶眨了眨眼睛,他方才碰見了裴爭了,知道了二人進了宮來,因此見到祁長憶並沒有什麼驚訝。
皇上喝過藥之後便要好好休息了,祁長憶和江逾白都要退下了。
臨走之前,皇上看著祁長憶道,“憶兒,要不要住回宮來,住在朕的身邊,這樣朕也好經常見到你。”
祁長憶沉默了會,“父皇,我,我不想住在宮裡,我現在住在丞相府很開心的,我可以每天都進宮來看您,好不好啊?”
皇上笑著點了點頭,既然憶兒住的開心,那便隨他去吧,況且在裴爭那裡倒也可以放心。
出了寢宮的門後,江逾白便褪去了一本正經的表情,攬過了祁長憶就把他抱進了懷中。
“還好還好,你們都平安回來了,你不知道我聽說了安裡城失守之後有多害怕,生怕你們……幸好幸好,你們怎麼樣?都沒事吧?”
祁長憶好不容易從江逾白懷中逃脫出來,“逾白哥哥放心,我們現在都沒事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阿風也沒事了。”
江逾白沒聽出來有什麼不對,他邊往前走邊道,“皇上的病情,其實有些緊迫了,不好治啊……哎,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出宮去,你們都不在,我一個人在這宮裡還真是寂寞……”
他發現身旁沒有人跟上來,回頭看去,祁長憶還站在寢宮的台階下麵沒動。
“殿下,走啊,要不要順路跟我去太醫院坐坐?”
祁長憶環顧四周,都沒有看到意想中的身影,他搖了搖頭,“我不去了逾白哥哥,你先回去吧,我要在這裡等人的。”
“等裴爭?”江逾白道,“可是我剛才看他已經走了啊。”
祁長憶撅了撅嘴巴,孤零零的站在夜風中的小身影看起來實在可憐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