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到底持續了多久,最後一切終於平息了下來。
裴爭站到了點火台的正下方,那些劍早已經掉落了下來,上麵布滿了凹凸不平的劃痕。
整個宮殿外,全部都是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
整個蠻族的精銳部隊,全部死在了裴爭的劍下。
阿木勒還站在宮殿之上,他始終沒有下令點火,或許,他根本就沒打算下這個命令。一旁的親信急匆匆來跟他說了幾句什麼後,阿木勒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偌大的宮殿,便跟隨著自己的親信一起,徑直出了皇宮。
皇宮外,不知是何原因,所有的蠻族士兵忽的開始撤退了,不同於他們浩浩蕩蕩的侵襲,他們撤退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從一眾屍體上踏過,然後便退出了城門去。
裴爭走上前,提劍劃開了束縛著祁長風的繩索,祁長風的身子便軟綿綿的倒了下去,他並沒有被殺死,隻是被蠻族士兵給打昏了,還沒有清醒過來而已。
裴爭緩緩的閉了閉眼,想要從點火台上下來,卻一下子站立不穩,險些摔下來。
忽的,他感覺到了胸口處傳來的疼痛,便迎著慘淡月光低頭去看,胸前居然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血窟窿,還在一刻不停的往外流著血。
看來是從剛才開始,血就一直在流了,因為他的整個左半邊衣袍,已經全部被血浸濕了。
裴爭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他能夠感覺到身體中的內力已經全部渙散光了,力氣也在一點點的被抽走。
這被皎潔月色照耀著的皇宮,此刻隻有他一人,和空洞洞的麻木的死寂。
終於,都死了……
終於,把他們都殺了……
終於,整座城,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忽的,裴爭呼吸一燙,吐出了一口血,胸前的那處血做的泉眼,似乎快要流儘了似的。
如果那血真的流儘了的話,也就意味他要死了吧。
若是在從前,裴爭是不怕死的,他什麼都不怕,才能活得那麼恣意妄為。
可是,現在,他不想死,不舍得死。
眼前漸漸變得模糊起來,裴爭看著遠處的宮門,都覺得那宮門處似乎有一團明亮的光,在衝著他的方向奔跑而來。
那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不行,快要堅持不住了,就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咣當”一聲,是劍倒地的聲音,隨後裴爭的身子也跟著往前麵跪去。
同時,那團光終於奔到了跟前來,猛地撲到了他懷中,抱著他向前傾斜的身子,緩緩的跟著一起跪了下來。
頭似乎是靠在了什麼軟綿綿熱乎乎的東西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味道。
耳邊傳來一聲帶著劇烈顫抖的喚聲。
“裴哥哥……”
哦,那不是一團光亮,是他的小人兒騎著馬奔他而來。
可是,不是送他出城了嗎?怎麼會又回來了的?
“裴哥哥……你不要睡覺好不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顫抖著帶著懇求的嗓音,祁長憶用儘全力支撐著裴爭的身子,不讓他倒在冰冷的地上,可是埋在他脖頸間的呼吸,為什麼變得越來越弱了。
“心肝兒……”
“裴哥哥……你先不要說話了,你流血了,好多好多血,我先給你擦乾淨好不好?”
祁長憶眼尾通紅著,手忙腳亂的拿小手去替裴爭堵住胸前的那個血窟窿,他沒有哭出來,沒有流眼淚,因為他知道裴哥哥不願意看見自己哭的。
可是,那血怎麼也止不住的,除了胸前,還有其他的地方也全都在流血,肩膀,腰上,胳膊上,手背上……
“我給你擦乾淨……擦乾淨,就,就好了哦……”
祁長憶眼睛裡的淚珠越積越多,如同決了堤的洪水,一滴滴砸進衣袍裡。
裴爭輕輕吸了口氣,緩緩抬起手來,擋在了小人兒的眼前,他柔聲道,“心肝兒,彆害怕……不要看……不要看了……”
手掌心底下的那雙眼睛乖乖的閉了起來,可是眼淚還是不停的從眼眶中往外湧。
“手上,是不是弄臟了……來,我給你,擦擦……”
裴爭握住了附在自己胸前的小手,用手背去蹭了蹭上麵的血跡,可是,他手背上的血甚至更多,無論如何都擦不乾淨的。
祁長憶忍不住哭出了聲音,用力的抱著裴爭,渾身抑製不住的顫動。
他有種感覺,他似乎,就要失去裴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