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過半,天色微亮。
‘砰’的一聲,冬香閣三樓的書房門被重重的打開,一道白色倩影掠出書房,她無視坐在書房外閉目養神的白無常,氣鼓鼓的快步走進隔壁的臥房。
隨即又是‘砰’的一聲,臥房門被狠狠的關閉。
書房內,唐世勳一邊用布巾擦拭臉上和衣襟的茶水,一邊對門外的白無常說道:“老白,叫賈秀才上來。”
白無常在外恭聲應是,隨即對著樓下吹了幾聲長短不一的口哨。
唐世勳則在書房內自言自語地搖首苦笑:“還才貌雙絕呢?還官宦子弟呢!這婆娘發起脾氣來也太不講究了些。”
適才摔門而去的自然是阮麗珍,她在離去前將蓋碗裡的茶水全潑在了唐世勳的臉上。
得虧唐世勳眼疾手快以袖遮麵,並口吐芬芳罵了阮麗珍幾句將她趕走,才沒讓她看到他那被茶水破壞的易容。
兩世為人的唐世勳還是第一次被人潑臉,按理來說他該惱羞成怒才是,但其實他心裡倒是沒甚怒意,相反,他還頗為理解阮麗珍最後為何會做出如此失態之舉。
因為阮麗珍在談判中並未得到甚有用的情報,反倒是被‘章特使’獲悉了朝廷使團的不少談判底牌,這委實讓她感到懊惱。
加之這‘章特使’昨個夜裡為了救她,那是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她真個是越想越氣憤。
談判談不過,又見‘章特使’眼中似有得色?是以阮麗珍離開時氣不過便將茶水直接潑在了他臉上。
唐世勳一想到淩晨時在樓下浴房救阮麗珍時的旖旎場麵,即便他自認問心無愧,但一個良家女子突然被個陌生男子如此‘施救’,她心頭羞惱也在情理之中不是?
罷了,看在這一宿談判收獲甚豐的份上,本帥便不與你這大才女一般計較了,唐世勳如是想。
‘咚咚——’
這時,敲門聲響起,唐世勳遂低聲說了個‘進’字。
‘吱呀’聲中,賈秀才緩緩推開門進入房中。
關上門後,賈秀才並未立刻就坐也未對唐世勳施禮,而是詫異地看了眼唐世勳的‘花臉’,隨即他擠眉弄眼地嘿嘿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精巧的木扁盒放在唐世勳的麵前。
同時賈秀才還不忘打趣:“若一兄,若是將來阮大家知曉你的身份,她會否因今日拿茶水潑了你而跪下求饒?甚至,嘿嘿,嚇得以身相許?”
隨即賈秀才又自顧自的摩挲著下巴壞笑道:“還彆說,阮大家哪像個三十七八歲的婦人?那眉目含黛膚若凝脂的,嘖嘖,我都不敢想象她若年輕個十來歲會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的確是膚若凝脂啊!唐世勳突感口乾舌燥,腦海裡不禁又浮現了他對阮麗珍施救的那一幕。
但隻一瞬,唐世勳已是收斂了心神,他並未回話,而是沒好氣地白了賈秀才一眼,隨即打開那木扁盒。
這自然是唐世勳叫賈秀才上來的原因之一,木扁盒內裝的正是他們為防萬一而常備的‘補妝盒’。
賈秀才則以手背探了探書桌上的銅壺,隨即皺眉提著銅壺去角落處盛了清水置於炭爐上。
同時他的嘴巴也沒閒著:“若一兄,你如今可是身係整個楚軍,好歹也注意些身體才是,這一宿未眠也罷了,居然還喝了一宿的冷茶?”
說到這,賈秀才扭頭看著唐世勳:“說實在的,你身邊就是缺個懂得照顧人的貼心婆娘,要不,還是讓我姐來照顧你吧?”
“哼!”唐世勳瞪了賈秀才一眼:“你還嫌我身邊不夠亂嗎?再把你姐給招來我還如何處理公務?”
賈秀才一邊燒著炭火一邊嘟囔:“當初我姐要離開唐家時還刻意跟你道彆來著,誰曾想你這負心漢居然連我姐的模樣都忘了,哎!我姐命苦得很哦!”
唐世勳聽到賈秀才的碎碎念不禁暗罵,又是這具身體的‘前身’惹的禍!我冤不冤呐?
隨即唐世勳又一陣腹誹,就你姐那臭脾氣恐怕是與鄭彩相差無幾,讓她來伺候我豈非又多一個給我添堵的婆娘?
這賈秀才之所以直呼唐世勳的表字若一,是因兩人乃是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