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瀧左近次的肩膀近乎被捏成餅狀!銳利的骨茬刺出表麵,痛得他額頭不停滾落汗珠。
但他一聲不吭!
“住手!”赤看到這一幕雙目通紅!
他憤怒地衝上前,用完好的胳膊向對方錘打,但卻被一記反手打中臉頰。
白色的牙齒頓時滾落一地!
鱗瀧左近次登時吼道:“笨蛋!你在乾什麼?!現在不走,難道你想讓我白白死在這?!”
老人被捏碎的那隻胳膊已經使不上力氣,但他用另一隻手拽著,當繩子一般將蘇北洵綁在中央,催促弟子快點逃走。
“……我做不到。”
赤低著頭爬起身。
“原諒我,師傅。我真的做不到!”
他比鬼更白的臉色努力擠出一抹笑容。
“背負著隼的生命,我已經很累了……實在沒有力氣再背上您的那份。”
他搖搖晃晃地向蘇北洵挪動的腳步,血液將他藍色的衣袍染成紅色,又慢慢滲透出來,每個腳印都沾著丹紅。
積雪與泥土讓他身上各色混雜,看起來肮臟極了!
“勇氣可嘉。”
蘇北洵冷漠地歪歪腦袋。
“但光有決心是做不成任何事的。”
他輕笑著拽住圈住自己腰腹的手臂……
然後!
狠狠一扯!
骨頭反向扭轉一圈,發出牙酸的骨裂!螺旋狀的血肉崩出皮膚,裸露出鮮紅的肉條。
鱗瀧左近次半條胳膊被直接生撕了下來!
他痛得臉色猙獰!失去著力點後摔落在地。
蘇北洵彎腰撿起他掉在旁邊的半截日輪鬥,豎起刀刃猛地插下!
“住手——!”
目睹這一幕的赤絕望地怒吼。他想要撲上阻擋,但強弩之末的身體已超出意誌所能支配的程度。
可出乎預料的——
那尖銳的刀尖竟真的在鱗瀧左近次額前停了下來。
蘇北洵穩穩地捏住刀柄:“你想救他?”
赤一愣。
“可以哦。”
蘇北洵裂開嘴角:“隻要你跪下求我,我就留他一命。”
【跪下來……】
【求他?】
兩句話像隔了一層厚重的玻璃,模糊的傳入耳朵,讓赤瞳孔顫抖,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種情況……即便隻是想想都讓他渾身冰涼!
如果隻有他自己,他寧願死都不會做這種事情!
可是……
他看向失血過多,瞳孔已經有些渙散的鱗瀧左近次,過往的記憶全都浮出腦海……
九年的照顧,師傅早已取代他記憶中父親的麵容。
“不要相信他的謊話!他隻是想戲弄你而已!”鱗瀧左近次大吼。
他不想成為弟子的拖累!猛地仰頭,想撞死在麵前的刀尖上!
但卻被蘇北洵踩住脖子重新壓下。
逐漸窒息的感覺讓他麵色慢慢發青!瞳孔上翻,露出眼白。
“住……手……”
一聲呢喃……
雪花從天空一點點飄落。
赤喘息著咬住牙,慢慢跪在地上。
他咬住嘴角,體會著流入嘴巴的溫熱液體,麵色枯敗,像被抽乾所有精氣神。
“求求你……放了他。”
“赤……”鱗瀧左近次神色動容,看著在地上顫抖的弟子,心中無比自責!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全都是他的錯!
“哈!”蘇北洵短促地笑了一聲。
他從鱗瀧左近次身上走開,來到跪地的赤麵前,表情玩味。
“趴下。”
赤僵了一下。
他將拳頭被捏的咯嘣作響,低下頭,將眼睛藏在發絲下,慢慢跪伏下來。
砰!
突然發出一聲悶響。
蘇北洵竟猛地踩住他腦袋,將其往雪地裡狠狠碾去!
“呐,赤……你知道嗎。”
“每當我看到你痛恨我的表情,就會忍不住升起一抹蹂躪你的衝動。”
“這世上最討厭的事是感到束縛,而最開心的事卻是支配彆人!”
“尤其是強迫他們做他們不願做的事情,令善良之人以墮落,予複仇之人以屈辱!”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比這更痛快的事情!”
赤沒有說話。
他感受著踩在腦袋上的力道,在尊嚴被碾碎的恥辱中苦熬,緊閉著眼睛將臉埋在雪裡。
蘇北洵看著身體抖個不停的小孩,愉悅地舔舔唇角,有種想將他拆分入肚的衝動。
“我可愛的弟弟。”
“你要好好記住這份感覺,記住這種無力與痛苦!”
“然後……”
“帶著我施舍給你的性命,在痛恨中度過你醜陋的一生!”
蘇北洵笑聲肆意,轉過身,一點點走遠。
“但你記住……下次見麵,我不會再給你第三次機會。”
他信守約定,帶著結束後不知從哪裡出現的白發女人,離開了這片狼藉的場地。
赤仍低著頭跪在那。
“赤……”
鱗瀧左近次掙紮著起身,不管自己傷勢嚴重,立馬來到弟子身旁。
他很擔心,也非常愧疚!
照顧了這孩子整整九年,老人太了解他心結與執念。知道今天這一遭會對他造成多大打擊!
“……我沒事。”赤聲音沙啞。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看了一眼蘇北洵離開的方向,沉默片刻,順著對方的留下腳印一步一步追了上去。
“等等!你去哪?”鱗瀧左近次突然攔在他身前。
赤抿抿嘴,偏過頭。
“師傅,您不是還有很重要的情報要送回去嗎?我隻是想去散散心,您不必管我。”
鱗瀧左近次聽著這再明顯不過的謊言,盯住他的眼睛,重複道:“我問你……你想乾什麼?!”
赤低頭不語。
“你想去送死對嗎?”鱗瀧左近次注視他細碎的頭發,大聲喝問。
赤捏起拳頭。或許是送死兩個字刺激到他的內心,他表情一瞬間扭曲,低聲吼道。
“不!我隻是去找回我丟掉的尊嚴!”
“你隻是在自暴自棄!”
“那你說我還能乾什麼?”
赤咬著牙,腦海中不停回蕩著蘇北洵離開時說的輕蔑眼神。
“您也看到了,我根本不可能打敗他!不管再努力十年百年一千年,都不會有這個可能!既然不管怎麼做都是一樣的結果,那不如早點死在他手上,就此解脫!”
赤喘息著,嘶吼著,涕泗橫流。
他覺得自己非常可笑!
鱗瀧左近次看著赤紅著眼流淚的男孩,沉默了下,說出一個近乎殘忍的建議。
“忘了他吧。”
“……什麼?”
“忘了蘇北洵,忘了這件事,從此開始新的人生。”
鱗瀧左近次深吸口氣。
他知道勸弟子放棄並不是老師應該做的事情……但是,坐視弟子去死同樣不是!
“不可能!”赤立馬拒絕。
他能接受自己因能力不足而死,卻不能接受自己在認輸後苟且偷生!
鱗瀧左近次並不意外,輕聲說道:“赤,你下過圍棋嗎?”
他走上前,摸著男孩頭頂。
“怎樣認可失敗,怎樣去認輸,這對棋手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越是強大的選手,就越能做出正確的,對自己有利的選擇。”
“人們不會去指責挑戰過後認輸的選手,也不會嘲諷他是個逃兵,反而會讚揚他順勢而為,適時而退。”
他看著男孩,神色認真。
“赤,你的所作所為已經對得起任何人,不會有人怪你,也沒有誰能說你是懦夫!”
“所以,你不需要再強迫自己走上一條看不見未來的路。”
男孩頓了頓,沉默不語地繞開鱗瀧左近次,繼續沿著痕跡追去。
可突然!他側頸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識。
鱗瀧左近次收回僅剩的一隻手,將倒下的弟子攬在懷裡,輕聲道:“先睡一覺吧,赤……睡醒後,就又是新的一天。”
他忍住身體的痛楚,提起呼吸,向北方行去。
##
【鬼殺隊】總部。
產屋敷耀哉穿著厚厚的棉衣,坐在火爐旁,看著手中帶著墨香與腥氣的信紙,表情凝重。
“鱗瀧先生現在怎麼樣?”
“情況不太樂觀。”
一襲黑衣的【隱部】半跪著彙報。
“鱗瀧先生左臂丟失,內臟大麵積出血,胸骨腿骨都有骨裂,喉嚨也被嚴重挫傷……”
產屋敷耀哉沉默片刻,輕聲問:“那個孩子呢?”
“同樣慘重。”
“這樣啊……”
男人默默為二人祈福,然後說道:“拜托你,將無一郎叫過來可以嗎?還有杏壽郎,麻煩你也一起通知一下。”
【隱部】成員低頭稱是,躬身離開房間。
片刻後,一道身影跪坐在屋外,伸手敲響布門。
是一個洋溢著燦爛笑容,發色橘中帶紅的開朗青年,和煉獄瞋壽郎足有八分相像。
——正是他的兒子,時任【炎柱】的煉獄杏壽郎。
“主公,您找我!”他大嗓門問道。
產屋敷耀哉溫和笑笑,示意他進來坐。
又過了不久,來了一位留著黑色長發,瞳膜與頭發末端都是薄荷綠色的少年人。
他叫時透無一郎,是一位握刀兩個月就成為【柱】的天才劍士。
產屋敷耀哉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他們。
兩人接過,房間內響起稀疏的翻閱聲。
“原來如此!”
煉獄杏壽郎保持開朗的微笑,握起拳昂揚道:“看來家父的死亡另有內情!既然這樣,那我作為兒子,一定要將它調查清楚!”
無一郎眼神空洞地盯著信紙:“主公,您是想讓我們過去調查嗎?”
“沒錯。”
產屋敷耀哉咳嗽幾聲,捂住胸口緩了好久,才說道:“我想拜托你們去他出現的地方看看,如果可以,還請查明他的目的地是哪?”
“沒有問題!”
煉獄杏壽郎聲音嘹亮,臉上仿佛籠罩著陽光:“不僅是目的地,常世之村我也一定會調查清楚!主公,您放心地把任務交給我就可以!”
“不,常世之村先不用去管。”
產屋敷耀哉否定道。
“既然以煉獄瞋壽郎先生的能力都出現誤判,就說明裡麵存在的問題一定不小。在了解到足夠情報前,還是不要猛撞地踏進去為好。”
“是我孟浪了!”
煉獄杏壽郎精神煥發:“看來我的不足之處還有很多,仍要多多學習才行!”
“……杏壽郎,你已經很優秀了。”產屋敷耀哉有些無奈。
無一郎卻突然指著信紙問:“上麵提到的藥方怎麼辦?如果我沒記錯,已經投入使用很久了吧?”
“是啊。”
產屋敷耀哉提到這點也有些頭疼。
兩年前煉獄瞋壽郎拿回的這個藥方雖然效果驚人,但因為需要用到鬼血,他一直頗為戒備。
可【鬼殺隊】每年傷亡實在太多,麵對那些遭受重創即將逝去的隊員,他實在沒辦法坐視不管。
所以在謹慎測試許久都沒發現問題後,這藥方還是逐漸投入使用。
可現在看來……
產屋敷耀哉神色凝重:“這藥方我已經下令先暫停使用了……但隊內有超過三成的成員全部服用過。”
“有什麼不良影響嗎?”
“目前來看沒有……不過,不排除隱藏很深,我們沒有發現。”
產屋敷耀哉想了想,補充道:“唯一算得上可疑的,是血液能用於入藥的鬼物數量偏少,並不是每一個弱者都行……但是因為隊內相關專家缺乏,我們並不知道具體原因。”
他說著,突然想到死在常世村的煉獄瞋壽郎……
如果和被特意放過的鱗瀧左近次對比,是不是說明對方的陰謀已經成功,所以不再需要隱藏了?
產屋敷耀哉心中陰霾更重。
為了以防萬一,他決定將隊內所有使用過藥方的成員全部召集回來,再好好檢查一遍。
向二人再三叮囑注意安全後,他便讓兩位【柱】離開了。
煉獄杏壽郎與時透無一郎乘坐馬車趕往事發地點。
車廂內,煉獄杏壽郎靠著箱壁。他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但右手卻在日輪刀的刀柄上捏了又放,顯然不像他表麵那麼平靜。
無一郎托住下巴,繼續看著信紙上描述的過程,突然毒舌道:“嗯……從言語上看,隻是一個沒有斷奶的自大小鬼而已。”
杏壽郎爽朗地提醒:“你的年齡與他相差不多!”
“……說的也是。”
無一郎放下信紙,重新變得麵無表情。
在車輪碾壓積雪的咯吱聲中,兩道車轍逐漸延伸到遙遠的地方。
##
布滿藥味的房間裡,鱗瀧左近次猛的睜開眼。
現在已是黃昏時分,夕陽從窗戶外灑落到白色的天花板上,給他一種潑得滿是鮮血的錯覺。
“師傅。”
坐在床邊的富岡義勇聽到動靜,連忙將他攙扶起來。
“義勇……”
鱗瀧左近次回過神,正要說什麼,就突然看到隔壁床上睡的深沉的小孩。
“赤還沒有醒嗎?”
“不,他兩個小時前已經醒了。”
富岡義勇癱著臉,平靜解釋:“隻是他沒養好身體就吵著要出去,就被生氣的蝴蝶忍打昏了。”
鱗瀧左近次眼角一抽,頭疼地歎口氣。
“師傅,到底發生了什麼?”富岡義勇問道。
他一聽到蝴蝶忍告訴他的消息後就立馬來到這裡,還沒有了解具體情況。
鱗瀧左近次沒有隱瞞,將事情經過述說一遍。
富岡義勇立馬起身。
“你去哪?”
“給你們報仇。”
“不用去了,那個惡鬼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鱗瀧左近次搖搖頭,又說道。
“義勇,回狹霧山吧。炭治郎的考核即將結束,家裡必須有人守著才行。況且禰豆子還在那沉睡……雖然我拜托了其他人代為照看,但你還是回去看一眼為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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