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司令,您先歇歇。”
紀醫生讓人去拿來輪椅,親自推到老爺子身後伺候他坐下。
這也是秦音示意的,她看出來這場鬨劇怕是沒那麼快結束。
她倒還好,外公剛做完手術身子弱,千萬不能累著了。
“小音,抱歉舅舅沒有護好你,不知道你在君家受了那麼多苦……”
“夏琳做的這些事無法彌補,但舅舅會親自給你出氣的。”
夏燃也說了,他教訓君哲鬆,是他在家暴,也是在當眾甩了夏家的臉。
但,夏燃動手就不一樣了。
他是二哥,教訓妹妹不也是家法?
秦音不知犯什麼錯要被君家的家法懲罰至此。
那夏琳現在犯的都不僅僅是夏府的家法了。
他看過君棠月身上的傷,就是夏府的家法打的。
要不是她做了不可饒恕的重錯,沒人會動用夏府家法打她這麼一個“外人”!
其中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大哥覺得隻有夏府家法倒刺藤編才能讓她長教訓。
“二哥,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放走蔣海,你們現在不也在抓他了嗎?
我們夏府天羅地網,蔣海一定逃不出去的……”
夏琳看著夏燃大步走向自己,一開始“被哥哥保護”的錯覺被嚇醒。
她逐漸清楚地認知到自己在二哥心中的地位已經跌落,反倒是秦音占領了高地。
可憑什麼呢?
她才是秦音與夏家唯一的鏈接。
要不是她,秦音也配出現在夏府嗎?
“夏琳,你曾經也是我們夏家出去的,夏府水牢裡關押的重刑犯有多重要你難道不清楚?”
“你知道自己犯錯,那就彆怪我也拿家法來處置你。”
夏燃冷冰冰開口,對夏琳的那點兄妹感情也越發被夏琳消磨得所剩無幾。
“二哥,不要!”
“大哥前幾天也打我了,你們不能一個個都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打我啊,難道是要逼我去死嗎?”
夏琳試圖掙紮,企圖喚醒夏燃對自己的憐愛。
她到底是他們最疼愛的妹妹啊。
可是這次回到南省,兩個哥哥竟然都要打她!
這讓高傲的她怎麼受得了這樣的落差。
“大哥竟然打你,那就一定是你還犯了什麼錯!”
“夏琳,你要還想姓夏,就彆一次次作妖。”
“我現在教訓你是還拿你當夏家人,是訓斥你教育你改過自新!”
“但你不從,就是冥頑不靈,既然如此這夏府自然也不歡迎一個外人!”
而外人犯了這樣的錯,又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呢?
夏琳瑟瑟發抖,她怨極了。
今天她隻是想把棠棠從夏府帶走,為什麼現下反倒是成了眾人將她踐踏的“刑場”。
秦音清醒而冷靜地看著這一幕,仿若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
可夏燃舅舅一句句訓斥之言。
就像一道道鞭痕一般烙印在她靈魂中,隻是說出來,她再聽一遍都還記得母親夏琳與君奶奶高台而坐,讓她跪在硬木板地上反省,又請家法用戒尺一寸寸打在她後背上的模樣。
肌膚,皮開肉綻。
那時候夏琳也是揚起偽善又道貌岸然的溫和表情對上自己:“小音,犯了錯就該接受懲罰。”
“你放心,你奶奶打你訓斥你,是為了更好地教導你,把你性子磨平,以免你再做錯事。”
可,真的是這樣嗎?
她分明是不肯給君棠月輸血,就被打完按在祠堂的地上被迫抽血。
她越掙紮,手上的針管就紮得越深。
最終她手腕血肉模糊。
母親身邊的林媽隻是撇嘴笑笑:“音小姐掙紮什麼?”
“夫人說了,你是自願為棠棠小姐抽血的,這樣她會親自給你熬一碗補血參湯來看你。”
“瞧你,把自己弄得這麼臟,夫人來看了恐怕會嫌棄你這副小家子氣做派吧。”
“畢竟,隻是要你給妹妹輸血而已,你一個當姐姐的,還是要改了在外頭學來的自私本性,要溫順、識大體!”
秦音記得很清楚,她被抽血後渾身無力,手腕上的傷也在不停往外淌血。
可她一直記著母親會給她送來補血參湯,她便支撐起意誌,撕掉裙邊,小心翼翼用它把傷口擦乾淨,擦去血漬。
再裹住傷口,將袖子放下遮住。
她跪在祠堂又冷又硬的地板上等著,熬啊熬,月亮都西沉下去,她也沒能等來哪怕母親的一個影子。
人的心怎麼會是一瞬間涼下去的呢?
並不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堆積,是一次又一次落空的期待,是她一次一次反複跟自己確認,其實她的母親並不愛自己……
秦音靜靜看著夏琳麵對夏燃時倉皇失措又難以置信的目光。
原來,母親你也會難受?
原來,母親你被自以為最寵你最愛你的親人懲戒時,表情也是那樣倉惶無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