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哲鬆本來麵對這樣讓他左右為難的選擇就抓心撓肝,夏琳和君棠月他若是動那都是道德和良心的譴責。
還有潛在的危險。
但自己的兒子替老子承受點痛苦應該問題不大,妻子跟自己一樣年紀大了,女兒更是身體孱弱。
可君司瑾不一樣,他年輕力壯,還正值壯年,即便是有些毒素讓他減壽幾年,那也是不妨事的。
而且,小四君司瑾一向恭謹孝順,對他這個父親他也是恭恭敬敬。
可以說,這麼多兒子裡麵,君司瑾也是除了大兒子君司煊最懂事的存在。
隻不過他大概是職業原因,時常不苟言笑看上去冷酷,實則對家人的感情卻很深。
這樣的孩子,隻要他開口,他應該是願意替自己的父親受苦的。
君哲鬆沒想到君司瑾的出現,竟讓他有種剛打瞌睡,立馬有人給他送枕頭的既視感。
而他此話一出,君司瑾剛要譴責秦音做法太多反三觀,逆人性時,卻突然成了自己父親瞄準的靶子。
君司瑾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狀態甚至有些不人不鬼的君哲鬆。
“爸……您……您說什麼……?”
說出這句話時,君司瑾隻覺得喉嚨哽咽,嘴唇也忍不住地哆嗦了起來。
他眉頭緊鎖,好幾次想要開口,卻隻覺得自己的胸腔被一塊大石狠狠壓製,最後才用嘶啞的嗓音質問出聲。
他本就被母親的自私與薄情氣得要與君家徹底劃清界限,可還是在明明可以袖手旁觀時,出現組織了秦音對自己父母的“絞殺”。
他是為了親情站出來的。
現在,被他當做父親的男人卻這樣輕而易舉將矛盾轉移到了他身上,變成了一場從他們的互相圍剿轉變成對他的“絞殺”!
君司瑾這輩子接手過無數奇葩的案子。
他對人性本就不抱什麼積極態度。
但他總以為自己是不一樣的,他所感受過的這個家給過他的親情,是可以被重新喚醒的。
但……他好像錯了。
“爸爸,我知道你心疼我跟母親都是女子,一定經受不住你身上的毒素,說不定……說不定還會鬨出人命。
四哥他雖然年輕力壯,也是跟著媽媽一起來水牢救我的,他對爸媽一片孝心,對我這個妹妹更是千裡迢迢的關心……我們不該讓四哥承受這些的。
比起我跟媽媽,四哥那樣健康,他的路還那麼長……您還是選我好了,我本來從小就身體差,就算死了也是我自己的命數。
四哥,我隻求您能保護好爸爸媽媽,他們走到這一步……也是被逼的,你不要怪他們……”
君棠月見兩父子對峙,看著四哥眼底的黯然神傷和難以置信。
她了解君司瑾,四哥一向吃軟不吃硬。
你非要他犧牲,他便更不可能滿足你。
君棠月一如既往喜歡裝柔弱,可是經過那麼多次的算計被揭穿,已經看清了君棠月嘴臉的君司瑾自然對她說的話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
可君哲鬆不同,對於君棠月這個女兒,他確實是有感情的。
更何況,君棠月是他們君家的小福星,要不是秦音一次次針對讓棠棠“跌落神壇”,讓棠棠遭受的打擊越來越多,破壞了君棠月身上的福運,他君家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更不必要去鋌而走險,覬覦上夏家這塊大餅,讓他們一家子都置身於危險之中。
是以,棠棠他是必須要保的。
他在猶豫其實也是怕夏家人對夏琳的態度突然反水,反倒是讓他兩頭為難,最後落得個什麼都得不到的地步。
作為商人,他在做選擇時當然是任何選擇的下場,利弊分析都要到位的。
“君棠月你閉嘴,我根本不知道是你被關在了水牢裡,是媽用三哥被關在水牢的說辭來欺騙我,我才會來夏府救人的。”
“你一向滿嘴謊言,眼下又是為了保住自己才說這些的吧。
你要博取父親的同情不選擇你,你從來都自私隻知道保住你自己!”
君司瑾麵對君棠月,實在是沒什麼好臉色。
他是被君棠月害得對自己的事業失去了信仰感。
可他更崩潰,更厭惡甚至害怕君棠月的地方是,她聯合家人生生剖走了二哥君司禮腿上的肌膚……
那時候,他才真正見證了君棠月的可怕。
她為了一己之私,可以完全枉顧親人的死活。
這跟惡鬼何異。
譬如此刻,君棠月字字句句說她與母親有多柔弱,要表達的意思不就是他君司瑾是健康的,他身強力壯……為父親犧牲,成為父親身上毒素的載體才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這本質上,又是犧牲他人來保全自己。
“啪!”
君哲鬆三步並兩步上前,一巴掌打在君司瑾的臉上。
要是平常,君哲鬆這老男人也沒本事再親手打自己這些身強力壯的兒子們了。
但眼下君司瑾受了傷,他也是在氣頭上,爆發出他平日裡沒有的力道與勇氣。
“阿瑾,你這話太過分了!”
“棠棠說錯了什麼嗎?她為了你媽媽考慮,更是親口說了願意為爸爸犧牲,她多大義凜然善良委屈。
你不領情便罷了,還口口聲聲質疑她的付出,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一個忤逆不孝的孽種?”
“平日裡嘴上說的儘孝比唱的還好聽,現在為父就要用得上你了。
你就迫不及待找借口開脫掉自己……我養你幾十年還不如喂條狗呢。”
君哲鬆怒不可遏,一巴掌打下去好像還不解氣一般,臉色陰沉著訓斥道。
他耳朵還流著血,滿臉也是血跡,連扇向君司瑾的手掌上也滿是血跡。
就像是一場徹底撕破臉皮的硬仗,安然無恙的外表層被撕開,隻留裡麵最直白露骨,也是最讓人作嘔的潰爛膿瘡。
膿血灑在君司瑾的臉上,將他的隱忍也侵蝕著破裂開。
“父親,你憑什麼覺得為人子女就必須要為你的錯誤買單?”
“我剛剛聽得很清楚,是你貪心不足蛇吞象聽了爺爺的話用毒香囊害了外公,你身上的毒……不就是你自己罪有應得的嗎?
你憑什麼覺得,我們做兒女的就活該為你犯下的過錯承擔後果?
你做錯了事,得了報應就該自己受著!”
“而不是自私自利想把自己的報應承擔到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親人身上,你這樣做……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總之,我絕對不會愚孝,縱容你轉移你該承擔的錯誤。”
君司瑾艱難地撐著身體站起來,他比君哲鬆高,剛剛跌倒在地還沒什麼氣勢。
此刻站起來,加上他身上那種剛毅不阿不願低頭的氣焰,君哲鬆哪兒還能拿他有什麼辦法。
對子女,他隻能道德綁架,可真動起手來,可不是人人都是曾經的秦音,因為一味渴望親情,所以被他們理所當然地逼迫著付出全部。
而現在的君司瑾,也不是他能使喚得動的。
“反了反了!”
“君司瑾你要敢放棄你爸,你就彆再回君家,我就當君家沒生過你這不孝子,你死外頭老子都不會管你!”
無能的男人,也隻剩下無能狂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