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若是易哥兒為接任寧安侯的話,顧家的話語權就還在顧家人自己手上。
而若是顧昇為世子,那麼待得她老人家百年之後,怕是寧安侯府的主得讓邵家給做了。
說來說去還是怪父親,怪他無能。
自己沒有本事,還儘招惹這些是非。
顧明芍在榮安堂內哭鬨了一場,老夫人也沒慣著她,直接命人來動了家法。
這事一時鬨得大了,各院的主子都給驚動了。
嶽氏聞聲,趕緊趕了過來。
倒不是嶽氏多關心、在意顧明芍這個庶女,而是,她怕顧明芍胡攪蠻纏不懂事兒,會把老夫人給氣著哪裡。
她過來,也好勸一勸她老人家。
甚至,嶽氏不但自己趕去了榮安堂,還差人去西府那邊走了一趟,將嫂嫂唐氏也給請了過來。
她嘴笨,不太會說話,有時候不能很好的寬慰到她老人家。但嫂嫂不一樣。
嫂嫂是世家之女,聰慧堅韌,她常常的三言兩語就能安撫好彆人的情緒。
有她在,她就如吃了顆定心丸般,也就不必怕什麼了。
嶽氏匆匆趕到時,老夫人正罰顧明芍跪在中庭。顧明芍不服氣,又哭又叫的,嘴裡說的那些話不太好聽。
若非是還顧及著點她自己的身份,怕是就要開口罵老夫人了。
嶽氏一進門來,聽到這樣的混賬話,她也氣得不輕,隻罵那顧明芍,道“大姑娘莫不是瘋了?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麼。像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哪有如大姑娘這般的?不愧是小娘教出來的,當真是沒有教養得很。”
顧明芍既連老夫人都敢說罵,何況是嶽氏這個嫡母了。
言詞間夾槍帶棒著,當真半點不將嶽氏這個嫡母放在眼中。
嶽氏心中也是氣得狠了,走到她跟前去,新仇舊恨一起算,抬手就在她臉上狠狠扇了巴掌。
隻聽得顧明芍“啊”的一聲,後麵倒是沒再繼續叫囂。
隻是,嘴角被打出了血來,她吐了口中血水,恨恨扭頭,朝嶽氏看過來。
那眼神惡毒的,恨不能立刻舉刀子過來將嶽氏一刀子給捅了。
嶽氏搖頭“你當真是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老夫人從前對你多好,你一朝不如願了,竟就不顧綱常倫理、不顧長幼尊卑,這般的說她老人家。今日我打你都是輕的。我告訴你,你若真將她老人家氣出個好歹來,我撓爛你的臉。”
顧明芍目光怨毒的瞪著嶽氏,咬牙切齒道“你女兒得了好處,你當然這樣說。你彆站著說話不腰疼,得了便宜還賣乖。”
嶽氏氣笑了都,她說話不免也難聽起來“大姑娘一心要攀高門,可你也不看看,那些高門公子哥兒,又有哪個是看得上你的?便是那章家公子,配你也綽綽有餘。若是叫章家的瞧見你現在這副嘴臉,他們要是還肯要你這個媳婦,才怪。”
“你既然不願嫁去章家,不如這門親事就算了。你剃了頭去庵裡當姑子去,也省得去禍害了人家章公子。”
恰這時候,顧呈硯急匆匆趕了過來,正好就聽到了這話。
“這是你當嫡母該說出來的話嗎?”一跨進中庭來,就聽到了嶽氏盛氣淩人的這番話,顧呈硯當即便很是不爽。
先是冷言冷語回了嶽氏這麼一句,待得走近了,瞧見女兒臉上的傷後,他更是氣得麵色鐵青。
顧明芍極會看臉色行事,瞧見父親對自己仍有憐惜之情,於是立刻換了副麵孔。一改方才潑婦的形象,隻扮作了柔弱孤苦的小白花。
“爹爹。”顧明芍紅腫著臉,委屈得眼淚直淌,更是哭得抽抽噎噎的,“爹爹您再不來,女兒怕是就要死掉了。”
“惡婦!”顧呈硯火冒三丈,立刻朝嶽氏抬起手來。
才要落下,老夫人的聲音便從裡麵傳了出來“你若要打,便打我吧。人是我罰的,你便打我一頓,也好解你心頭之恨。”
“母親。”見她老人家出來了,這會兒就站在廊簷下,嶽氏趕緊迎了過去,“她小心身子,彆氣壞了您。”
顧呈硯則指著顧明芍的臉,麵對母親時雖不如方才那樣囂張,但多少也是有氣性在的。
“母親,您看看芍兒這臉。兒子當真不明白,你們就為何這麼的同芍兒過不去。這隻是兒子瞧見的,沒瞧見的時候呢?芍兒已經夠可憐的了,婚事婚事也依了你們,你們還想怎樣?”
顧老夫人想著,就大姑娘如今這教養,嫁去了章家,怕也是敗壞顧家的名聲的。
既然她不願嫁,那就婚事作廢。
“她同章家的婚約,既然那般的不情願,也就算了。二郎,你既是一心一意為著她好的,便去章家主動為你的寶貝女兒解除這個婚約吧。”
顧呈硯“……”
倒是沒想到,老夫人竟會這樣說。
這婚事,竟然說罷就罷了。
“娘,這……你不是說,這婚約一旦作廢,會對咱們顧家有影響嗎?那怎麼……”顧呈硯試圖挽回。
顧老夫人卻懶得同他再多廢話,隻說“郎有情,妾無意,既如此,又何必強扭這瓜呢?一切都是這門親事鬨出來的,退了這親事,大家也都安生。”
“但我醜化說在前頭。大姑娘如今鬨成這樣,往後她的婚約之事,我是不再管了。你若有本事,你就替她籌謀,若無本事,一輩子留家裡做個老姑娘,也未嘗不可。”
顧明芍沒想到,自己這樣一鬨,倒是得償所願,把同章家的婚約鬨得作廢了。
若真如此的話,那今日的這頓罰,也算是罰得值了。
可還沒待自己高興,就聽到了老夫人接下來的這些話。
什麼意思?往後自己的婚約之事,她就不管了?
顧明芍也算能屈能伸,見狀,立刻跪著爬到自己祖母跟前來,哭著求道“祖母,今日是芍兒的錯,您罰芍兒跪,芍兒心中毫無怨言。可,芍兒今日鬨上這樣一場,也是因為實在委屈。您心裡隻有二妹妹一個,都沒有芍兒的。芍兒也是實在渴求您的寵愛,這才這般。祖母,您也彆總偏疼二妹妹一個,您也疼疼孫兒吧。”
“隻要您能把給二妹妹的寵愛,哪怕是分一點點給孫兒,孫兒死也甘願了。”
老夫人卻看透了她的為人,隻覺得如今的她實在是跟她那個姨娘一模一樣。
一樣的裝模作樣,一樣的唯利是圖,一樣的不達目的不罷手。
從前,她總念著些血脈之情,總想著她往昔的好,這才一再的寬饒於她。如今,她隻覺得人骨子裡的壞,是改變不了的。
這個孫兒,她是不想管了。
所以,老夫人隻冷哼道“你如此求我,倒是不如求求你爹爹去。往後你的親事,自有你爹爹管你。你們都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祖母!”
“若還不走,便立刻扭了你送去庵裡當姑子去!”
老夫人不是沒動過這樣的念頭,隻是,如此一來的話,還不知外頭的人會怎麼傳呢。棠兒還未嫁人,一家姊妹的名聲都是連在一起的。若真重重罰了她,日後於棠兒,也是不利的。
棠兒如今在上京城裡的名聲,已經夠糟糕的了。
老夫人一番操作如行雲流水,直接把棘手的問題拋給了兒子顧呈硯。完事後,她老人家瀟灑轉身,也不給兒子繼續糾纏的機會。
他們不是父女情深嗎?好啊,如今她同意退親了,那就看看他這個當父親的,能為自己女兒做到哪一步。
若舍不下這個臉去章家親自談一談解除婚約之事,那往後就彆擱那裡惺惺作態,裝著一副好慈父的模樣。
嶽氏自然看出了老夫人的用心,於是輕蔑的瞥著丈夫笑了笑後,也瀟灑轉身離開了。
徒留顧呈硯杵在那兒,呆若木雞般,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