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看著左邊一個魔族的女子。隻見此女衣著豔媚,眉眼傳情、秋波流轉,加之魔族特有的野性,如何瞧來都叫人欲罷不能……於是她衝傅鈺賢拋了個媚眼,傅鈺賢也衝她挑了個。
然後傅鈺賢又轉眼瞥了右邊妖族的狐媚子一眼,太柔了,大概還是魔族那個剛一點的比較適合他。
而坐在傅鈺賢正前方,那個離他最遠的女子便是凡人,在一眾異族中稍顯含蓄,也遜色了些。
然而傅鈺賢看她的這一眼卻是最久的。
她低著頭,默默不敢作聲。
傅鈺賢一酒壇子頓在桌上,“硿通”一聲有些震耳,然後他原本撐腦袋的那手抽空來,衝對麵那羞怯的姑娘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那姑娘顯然沒料到自己會被招,於是又驚又疑的瞧著傅鈺賢。
“就是你,過來。”傅鈺賢側過身,左胳膊斜杵在桌上,拎起酒壇子,仰頭又是一口豪飲。
等那姑娘怯生生的走過來,傅鈺賢便吆退了其他媚色,然後酒壇子往桌上一置,擺了個杯子,一揚下巴,示意她倒酒。
“新來的?”傅鈺賢瞧著她生疏的倒酒動作,挑眉一笑,幾分調戲的意味。
傅鈺賢鼻梁高挺,麵頰輪廓分明,剛挺英俊,不拘小節便是一副狂放俊容,說不得有多精致,卻是甚討女子喜愛的模樣。
這姑娘顯然也扛不住傅鈺賢這本就風流的英俊,加之青樓女子骨子裡的輕佻,於是含情一笑,終於也顯了幾分媚色。
她雙手撚指,羞答答的將酒杯遞給傅鈺賢,傅鈺賢單手接過,仰頭飲罷,順手就將姑娘攬懷裡,對方也甚會意,身一側直接坐傅鈺賢腿上,一方絲帕柔柔揩上他麵頰。
調情什麼的,傅鈺賢最擅長了,於是輕挑了姑娘下巴,雙眸似含情,笑意卻詭譎,“百鬼之門莫非就是鬼門關?”
聞言,女子柔色一厲,腕起袖拂,香風一帶,攻勢頓起,結果腕子卻被傅鈺賢當空截住,她蘭指撚著銀針,可惜沒能把針紮進去。
“自古風月斂妖魔,區區鬼眾也敢在若泠樓藏身?”傅鈺賢將她腕子一擰,柔弱麵上神情一陣扭曲猙獰。
然而她並沒有被傅鈺賢嚇住,這次,她一腿飛起,趁傅鈺賢格擋的空當脫身而出,傅鈺賢則不慌不忙,站起身,也不追,先拎過酒壇子,“百鬼門,果然陰魂不散、無孔不入。”舉壇待飲,餘光卻見那女子撤身往門邊跑去,傅鈺賢飲酒的動作不止,空閒的手順手把桌子一掀,直將那圓桌糊門上拍了個嚴實。
“趁我還有耐心,你最好不要亂動,省得老子動手削你。”
屋門外,樓廊花燈映堂,樓下滿堂喧鬨,胭脂伴酒醇,酸詩嬌語總相應,一眼放出,所見儘是嘈雜香豔,幾桌文客爭相對詩,吟罷飲罷,便有醉者豪飲不止,叫囂嗔樂。
“二月春陽豆蔻梢。”此方一句,忽聞樓上一聲巨響。
“三月朱牆紅杏俏!”有人接詩,卻沒誰搭理那莫名其妙的巨響。
“昨夜帳暖雲覆雨,今朝香閣暗懷春。”一壇飲罷,一詩作罷,一女子從樓上被打落,背擊廊欄,帶著一串碎木墜入堂下蓮塘,激起的漣漪濺浪微泛血色,隨即便有人見景湧才吟出一句“金波蕩倚顛鸞鳳,不壓海棠不知春!”
傅鈺賢站在缺欄的廊口拍了拍手,有意無意瞥了被他拿人砸了一番濺浪的蓮塘一眼,然後就邁著悠閒的步子踱下階梯。
幾個衣著簡裝,戴著青鬼麵具的人馬上入堂手腳麻利的把落水的女子撈起,見奄奄一息、尚存一命,然後有條有理的將人抬了出去,這時傅鈺賢也剛好下來。
傅鈺賢隨手拎了一壇酒,轉到階側欄邊,一倚,仰頭豪飲。
“傅爺好酒量!”讚語迎麵傳來,此聲雅逸,語氣卻輕挑。
明明聲音就在身前不出三步之遙,傅鈺賢卻還是睜著醉眼打量了好一會兒才辨清了人影。
此人一身絳錦長袍,右手拎著白瓷酒壺,左手撚著玉瓷酒杯,正閒步踱來,身一靠,與傅鈺賢一同倚欄而立——此人便是黑裡坊的老板,人稱玄家,名喚卿無。
卿無瞥了被抬出去的女子一眼,砸了砸嘴,“傅爺真是不懂憐香惜玉,那姑娘擱哪國都是當得豔壓後宮的佳色啊。”明明是數落的話語卻被他說得曖昧又輕挑。
“再美也是朵帶毒的花。”傅鈺賢轉過臉,眯著眼瞧著卿無,“玄家的地盤怎麼也能給人鑽了空子?”
見得卿無修眉一挑,桃眼隨即拂上一層黠色,“水至清則無魚嘛。”
傅鈺賢跳起一邊唇角,笑得怪。
卿無飲了一杯,繼而道“傅爺抓了那姑娘,接下來要怎麼辦?要不要我把人給你送嶺月穀去?”
傅鈺賢擺了擺手,“不用,你拿著處理就行了,也就是條小雜魚,用不著怎麼管。”
“沒問題,”卿無斟了杯酒,抬眼望了被砸爛的廊欄一眼,“得虧傅爺手下留情,我這小店也就掛了個小彩。”
“五枚韻珠,”傅鈺賢展手將五指亮在卿無眼前,“全包了。”
韻珠是黑裡坊大買賣才用得著的玩意兒,一枚韻珠能值人間千金,在各界都有價值。
卿無一眼淡笑,“傅爺豪爽,跟你做買賣就是爽快。”
傅鈺賢收回手來,“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這五韻珠的價值給你存著,聽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