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默浮生劫!
沽水上遊便是人界修仙名宗紫重派的所在,自西向東,途經昆侖方才淌進紅塵。
錦青湖位處南川城,南川城則在九瀾川之畔,而九瀾川亦是沽水支流,所以隻需沿著沽水一路向東,便可在中下遊尋到錦青湖,且沽水一路紛爭最多,雖然混亂卻也甚好打聽消息。
於是三人出了仙界便一路沿著沽水禦劍,不曾改道。
然而才剛剛從上遊轉至中遊,所見光景就有些不對勁了。
中遊的支流祭河連著鬼界黃泉,所以沽水中遊一段有陰氣環繞倒也不是什麼奇怪事,隻是此刻居高臨下望去,所見不光陰氣深重,更有血色魔氣混在其中,兩者混攪在一起,邪氣衝天,染得雲色都暗得異常。
不光有魔氣,還有一股相當邪異的靈氣夾雜其中。
三人便孤零零的禦劍並行於一團團濃煙烏雲裡,瞧來甚渺小。
“如此大的異象竟沒有引起仙門的注意?”雲焱覺得甚奇,這不是人間仙門的作風啊。
“此處已是長幽國境內,仙門不管。”
長幽國陰氣重,又山高地崎、水脈陰濁,難以開墾、農耕不易,又無工藝巧匠,連行商都沒東西可賣,凡是正常的百姓生計,長幽國民普遍走不通。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長幽國唯一獨特的也就是那個祭河黃泉口,於是迫於生計,長幽國民也隻能做起走陰的勾當,做亡靈和活人的生意,或是取陰間鬼物販賣黑市……也算是靠鬼吃鬼了。
然而走陰這種事陰邪凶險,損陽折壽,對活人尤其不益,又時常會引得亡靈厲鬼於陽世作祟,長幽國內也因此鬨出了不少凶事。仙門曾想封印黃泉口,可這黃泉口一封就等於斷了長幽國的命脈,於是不出所料的,封印之事受到了長幽國舉國上下的阻攔。
且因驅陰邪道於世所不容,為此,長幽國和仙門曾有一段時間幾乎水火不容——最後雙方定下協議,長幽國的事仙門不管,但長幽國一定要保證自己引出來的邪祟不會禍害國境之外的土地。
然後長幽國就成了仙門禁地,就算是昆侖、紫重來了,國師照樣可以反對其入境,就算入了國境,也不許多管長幽國的事。
聽洛蘅解釋了一通,雲焱神情有些古怪還有些彆扭。他們還這麼大搖大擺的闖進禁地?
仙門禁地卻也恰恰是洛蘅選擇這條路線的原因——這裡極有可能查到其他仙家道友查不到的東西。
長劍載人破風而行,不過須臾便穿進了邪氣浸染的烏雲團繞間,且愈往深處走魔氣愈濃,到極深處甚至連陰氣都沒法在這片邪戾魔氣中覓得一絲罅隙。
濃雲遮擋著視線,眼見儘是一片血黑汙濃的雲幕。
然而這些多得可怕的魔氣卻如死水微瀾一般靜息緩流,溫吞得跟死魚似的,看起來毫無威脅。
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此處有這麼多魔氣聚集一定是發生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動靜,說不定這就是劫後餘燼,此天之下被邪魔折騰蹂躪過的地方留給三人的恐怕連收屍的機會都沒了。
傅鈺賢看洛蘅蹙眉長思了好一會兒,似乎也看出他琢磨些什麼,於是故作漫不經心,有意無意道“走吧,下去看一眼。”
洛蘅聞此言,卻有幾分惴惴不安。
“嗯,走吧。”其實洛蘅剛剛一直想的都是怎樣才能不露意圖的提出下去打探情況這個想法。
結果被傅鈺賢讀透了……
傅鈺賢自打離開仙界以來話就少的可怕,啞悄悄的,不知在揣測些什麼。
雖然傅鈺賢也沒表現出察覺了什麼的狐疑,但就是這樣摸不清探不明的沉默讓洛蘅心裡很沒底。
三人禦劍下行,卻覺魔氣猶有一股反力自下而上推壓著,於是三人運起靈力向下壓去,頃刻間,上下兩方靈流對衝,如巨石激潭、蒼龍破浪一般,將四周濃雲風氣震得狂飛亂濺。
乍然間,三劍就似行於漩渦之上,血黑渾濁的雲氣靜旋若深淵。
這似乎是某種強悍靈力展勢後的餘威。
看來在他們到來之前,這裡的確發生了點大事。
那餘力太強,禦劍術都無法垂直下行,隻能靠靈力壓著反力,斜破風壁而下。
風氣裂撕如刃,掀得三人衣袍狂舞,耳膜嗡鳴欲裂,眼中所見儘是濁雲,似乎是在往深淵黑暗行進。
然而這恐怖詭異之感卻在下一瞬破裂了。
也不知怎的,視線豁然開朗,濁雲儘散,眼前一片清明。
恰好三人也差不多到了落地的距離,於是術引長劍一收,定睛一看,眼前是秀麗山景,身後是山景秀麗,仰望天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剛才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瞬間沒了形跡,倒像從來沒出現過似的。
傅鈺賢最後收劍,“嘿喲,”他怪笑著,將長劍斂回背後,“風景還不賴嘛。”
其實他哪有這點賞景的風雅,無非戲弄洛蘅一聲罷了。
不遠處有嫋嫋炊煙自林間生起,洛蘅隻遙望了一眼便道“前麵應該有村莊。”
雲焱回頭瞧了他們剛剛衝出來的方向,不可思議道“這地方都有人住?”這些凡人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傅鈺賢手拍了他的肩,“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話說的很正經,但是擰了水就沒多少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