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默浮生劫!
從半月前那個被邪變的凶屍殘殺的趕屍人開始,到現在總共死了十八人。
今晨終於沒有屍體出現在城門下了。
奉燈陰城的守備並不嚴,因為原本也沒誰會閒得慌膽還肥的來端這座鬼城。
因此也就時常能見守城的官兵蹲在城牆下嘮嗑,有時還能捧把瓜子,講點小道的邪祟異事,日子過的倒也悠然。
陰城的守兵多半是身負罪責被發配至此的,不過長幽國素來敬畏鬼神,雖然膽比較大的敢做鬼的生意,但也是絕不敢冒犯的——尤其是這些外地來的守兵,其膽量完全不能與城裡的陰商相提並論。
本該今日出現在城門下的第十八具屍體沒有如約而至,這些守兵自然而然的就以為是終於沒死人了。
於是沒有屍體被送來的今晨反倒引了更多駐足的目光——隻見一眾披盔戴甲的守兵齊刷刷的跪在城牆下,麵對著兩條長椅並成一列的祭壇,上麵整整齊齊排了十七隻碗,碗裡盛了半碗土用來插香。
洛蘅路過城門時淡淡瞥了一眼,留意了一下那簡陋至極的祭壇上的香碗,然後就拎著藥回客棧了。
客棧裡依然可見老掌櫃忙碌的身影。
樓上走下兩個住店的江湖人,和洛蘅在樓梯口擦肩。
一股毒息迎麵。
洛蘅腳步略頓,餘光瞥著那兩人出客棧的背影。
老掌櫃忙碌著,眼光偶然落到了洛蘅身上,於是兩人相視一笑,然後該乾活的乾活,該上樓的上樓。
瞟著那冰藍影上樓後,老掌櫃暫置了手中活計,進屋將白鴿送出窗去。
洛蘅推開屋門,芊霙雪正伏在窗口,靜靜的,吹著不時刮來的涼風。
“今天天氣好嗎?”芊霙雪專注的吹著風,分了點神來問洛蘅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今天的天氣其實也好不到哪去,天上濃雲密布,偶爾才會漏一縷陽光下來。
不過對奉燈陰城來說已經很明朗了。
“還不錯。”
“哦……”
洛蘅走到她身後,隨手挑起她的一縷青絲在指間繞玩,“毒清理的差不多了,很快就能看見了。”
芊霙雪乖乖站起身跟著他走到桌前。
洛蘅輕輕替她取了縛眼的白綾。
其實她現在已經看得見點了,隻是眼前還蒙著一層冷霧,看不清罷了。
洛蘅在她麵前坐下,抬手捧過她的臉,細細查看她的眼。
現在她的眼瞳呈出淡淡的冰藍,像是被水潤洗過一般,水靈靈的尤其動人。
隻是洛蘅一看便知她這瞳色並非生而這般。
因為洛蘅的異瞳能察見尋常不能見的靈息遊絲,此刻他瞧著芊霙雪的眼便是有那股冰寒異常的靈氣纏繞著的模樣。
這雙藍瞳固然嬌美,但就像青蓮被置於冰窖一般,是為摧殘之美。
“青澤,”芊霙雪抓住洛蘅的手腕,誠懇道“你為什麼救我?”
洛蘅默了片刻,“因為我們認識。”
“什麼時候?”芊霙雪趕忙追問,洛蘅卻用另一隻手輕輕反握住她的手。
如果跟她說前世今生、神明托生什麼的,肯定要被當成大忽悠。
“以後再告訴你。”
芊霙雪略顯失落之色,洛蘅看了心軟,就兩隻手合握住她的手,柔聲詢道“你這麼想知道?”
芊霙雪連忙點頭。
“那……”
“青澤!”
“……”洛蘅“那”之後的重點還沒出口就被雲焱冒冒失失的給打斷了。
雲焱見狀僵在門邊,洛蘅還握著芊霙雪的手,隻是後辭成了淺淺的掃興一歎。
“那什麼?”芊霙雪見他不往下說了便趕緊追問。
洛蘅鬆開她的手,起身,柔道“那我待會兒告訴你。”然後就拎過桌上的藥,攬著雲焱出了屋子,順便把門也帶上。
芊霙雪懊惱著咬了咬唇,又摸回窗邊繼續趴著吹風。
美事被攪了的洛蘅也並沒有體現出火氣什麼的,手裡拎著藥包歡快的一甩一搖,語氣卻是和動作極不相符的正經“怎麼了?”
“剛才渙清回我信了。”
聞此,洛蘅偷偷瞥了一眼雲焱略顯焦灼的神情,見他眉頭鎖得緊就知那邊的情況肯定不怎麼樣。
這下應該可以完美的把他倆支開了。
於是洛蘅笑意攀上麵頰,差點就勾了唇,好在他天生長得清冷,如今心性平淡,這才控製住了。
“情況怎麼樣?”洛公子維持著一本正經、清雅平靜的麵色,旁人根本無法看出這淡泊麵色下的九曲回腸。
“掌門師伯和衛閣主在鬼嶺那邊遇到了點麻煩,副閣主帶人趕過去了,渙清和琉然也已經離開昆侖,打算先跟我們會合。”
聽見衛惜也要來,洛蘅心裡咯噔一下,手上拋著藥包的動作一頓,搖到半空的藥包一下就失了慣性,沒控製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