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默浮生劫!
鬼院裡,厲凡琛將鬼巫置在石榻上,她已徹底昏死過去。
厲凡琛出屋,反手將門帶上,白衣已被染了大片血色,抬眼就見簷上牆頭稀稀落落圍了一眾百鬼門。
他下意識的將衣襟攏了攏,護住懷中之物。
牆頭站著兩位上君,看樣子是直接不打算下來打架了,就居高臨下的抱著手打量著厲凡琛。
其中一位淡淡道“下網。”
厲凡琛自覺走出屋簷的遮攔,抬眼,衝著對麵牆頭喊道“有種就下來打!”
然而對方無一人理會,捉蠱的靈網鋪天蓋來,厲凡琛雙拳攥得緊,瞧著此間情形卻有些無可奈何。
豁出去了!
於是厲凡琛牙關一咬,惡狠狠的催了一把靈脈,遍體一燃,靈壓震起叫網也不那麼好下,清寂鬼院內異風掀湧,兩位上君連忙抬手示意格擋。
厲凡琛凝神催靈,還能感覺得到靈脈裡陣陣火灼之靈,於是尚有信心的一放——然而聚至掌心卻就一星火苗。
……
厲凡琛心口一陣絞痛——
完了,靈力算是徹底乾了……
庭院裡的風突有那麼一瞬格外的蕭瑟。
厲凡琛眼睜睜看著自己掌心豆星大的火光漸漸暗落,胸腔裡撲通跳的那顆心拔涼拔涼。
牆頭的上君輕蔑“嘁……”
厲凡琛收起滑稽的尷尬,正身一躍,看準了縛網的一餘空隙,卻在咫尺之距時被一陣靈壓給彈了回去。
他被重重砸在門上,墊著門板滾進屋去。
屋外霜明雪透,寒風灌門,湧進便是一層薄霜。
厲凡琛顫顫巍巍的爬起身來,傷口湧了一頭子血,淌在身上,瞬間凝成冰渣。
他站起身便往屋外闖,然而一步還沒邁開,卻回頭瞧了一眼石榻上的鬼巫。寒風實在透骨,他想了想,又折了回去,解開外裳蓋在她身上。
鬼巫大人氣息潺潺,鬼噬紋愈發放肆猙獰,幾乎將她整個麵容都布滿了。
鬼噬紋便是厲鬼反噬的體現。她體內恐怕還宿著不肯離去的惡靈,若是不把那玩意兒除了,她遲早要被折磨致死。
門外碎銀紛撒,夾風卷進屋裡,有碎屑落在厲凡琛肩頭,他打量了一下,竟是被冰凍的縛網碎片。
厲凡琛當即便警覺過來——芊霙雪把體內寒蠱之力催得太狠了。
忽聞一聲爆裂之響,厲凡琛下意識便俯身護住榻上鬼巫,忍著後背一把冰刀剮過,抽眼去望,也不知芊霙雪到底用了多狠的力,居然把整個院的屋牆房頂全給掀了一片倒,處處凝霜凍冰,好好的中春卻滿是隆冬的意味。
芊霙雪手裡拎著一個刀客的衣襟,一路拖著人往院裡深入。
她這一路走的相當艱難,所以早在半途就敞開了用她體內的寒蠱之力了,原本還以為走不了多遠就會被反噬得動彈不得,結果出乎意料的是越用越不難受,現在她全身上下隻覺得冰寒無比,疼痛什麼的都麻木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吧。
“洛青澤!”芊霙雪喊了一聲,察覺有殺氣襲來,順手就將拎著的人祭出去,大概是把那一招給擋了吧。
她現在身體還好,沒太難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眼睛是完全看不見了,對氣息的覺察似乎也不那麼靈敏了。
現在遮擋沒了,厲凡琛是一步也不敢離開鬼巫大人,但看著不遠處的芊霙雪又是心急火燎,隻能高聲喚道“小雪!”
芊霙雪聞聲,“厲凡琛?”
被逼到厲凡琛周圍的刀客敏銳的發現了點什麼,“奪陰蠱!”
“不要再催蠱靈了!”
芊霙雪一掌橫出,擊中一人胸骨,厲凡琛遠遠就看著被她打中的人瞬間凝成冰雕,然後碎裂。
然而她自己卻似乎察覺不到自己出手的狠辣——因為她不想輕易殺人,所以每次出手時都留了些力道沒下死。
洛蘅的靈息一直盤繞在她身邊,很近卻又不實,以至於她闖了一路都沒逮著他人。
剛才城裡又蕩了幾次靈壓,從南麵來,而且每一次都是洛蘅的靈力。
厲凡琛再無暇去顧及芊霙雪那邊了——他要是稍微一分神,這位徹底失去了行動力的鬼巫大人估計就要挨刀子了。
也許這些刀客也發現芊霙雪很不好對付,所以集中了火力來收拾厲凡琛,石榻邊緣已經被刀口砍得坑坑窪窪,多虧厲少主儘職儘責的時刻顧及著鬼巫大人的安危,這才沒讓她受傷。
要奪陰蠱是吧?
厲凡琛搶了一把死人的彎刀,鏗鏘兩聲格開攻擊,同時一把從懷裡抓出那尊小石像。
七八個刀客瞬間愣住了,一時判斷不出厲凡琛要如何處置那尊石像。
兩個上君把芊霙雪糾纏得太久了,終於也把她久久克製的殺念惹起了,厲凡琛最先察覺到她的殺氣,想扭頭去看,可自己眼前的情形就不容樂觀。
厲凡琛一刀抹了左肘,任鮮血淋淋垂到石像上,一眾刀客愕然,不知他此舉是為何意。
舔血的石像裂了一條縫,刹那間,滿城陰氣倒流湧進石像,厲凡琛本陰力震得神識一瞬恍惚,險些跌跪。
與此同時,芊霙雪完全放手釋出了一道靈流。
她幾乎已經辨不出什麼氣息了,寒靈占據了她全身體脈,每一次出手都幾乎是靈蠱殺生的本能,根本無需加以分析那些氣息靈流是敵是友。
芊霙雪頓時意識到這種情況的不妙之處。
這一招放完,寒靈逆勢倒流,她打了這一路所應得的代價終於過來了。
她腳步一踉蹌,往後跌退了一步,她的神識有些恍惚,卻有一陣更濃的殺意在她身周聚攏。
“小雪……”厲凡琛左手握著那招禍害的石像,右手又要收拾那剩下的七八個雜碎,遠遠看著她隻能在心裡乾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