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默浮生劫!
古籬雖然不是大國,但作為冀國和南巫兩國之間的緩衝墊,隻要這兩國不動它,其他國想滅它應該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如何滅國?”
“去年秋收時古籬鬨了一場蝗災,整個秋季顆粒無收,且那蝗蟲邪得很,打不死又繁衍得極快,鎮裡百姓擔心會被殃及,便向龍神大人求救,縣長大人祭了牛羊穀穗才請出了龍神大人,”緊接著,他如癡如醉又繪聲繪色道“當時天起祥雲,川水滾滾,龍嘯震土,河起千丈高浪,白龍衝天,喚了一陣神風呼嘯三日,如此便平了蝗災。”
“然後呢?”洛蘅淡淡無奇。
“後來就見川上漂滿了蝗屍,此後整個秋季,附近的田埂都沒再出現過蝗蟲。”老神棍要了壇酒,一腳踏在椅上,灌了一口,“也就從那時起,就總有人在河裡溺亡,偶爾還會有畜禽的屍體出現在河邊……”
“然後轉龍鎮就不向南放行了嗎?”芊霙雪杵著腮,把這老神棍漸扯漸遠的話題又給拉回來了。
“還不是因為這個,”他將酒壇子擱在桌上,“是因為蝗災之後古籬又鬨起了疫病,短短半個月,整國上下沒有一個活口。”說罷這句,老神棍指尖敲著桌麵,故作詭秘道“不開南門,是怕古籬亡靈擾城。”
“那龍神發怒又是怎麼一回事?”洛蘅冷問。
老神棍喝了口酒,“那還能是怎麼回事,前段時間天天往岸上甩牲畜,還不嚇人?”
嚇人?
神獸有靈,自有思維意識,且九瀾川的這條已修為望龍,大概再過兩三百年便可修得神階,又何必做拋屍這種自損風度的事。
除非,它想警告或提醒什麼……
“依我看,”老神棍自顧自的又說起來了,“龍神大人這是怒沒人給它獻祭。”
洛蘅挪眼瞧住他,“如何獻祭?”
老神棍兩眼睜得冷亮,“自然是這世間最高的祭品,”然後,他便一字一句道“活人生祭。”
洛蘅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他片刻。
九天上有明律規定,神明不可收活人之祭,違一次貶神格,兩次除神階,三次則墮凡。
“敢問閣下,奉的哪方神明?”
老神棍不答,卻問“小友信的又是誰?”
洛蘅未語,兩指將一枚玄鐵鑄的神印符壓在桌上,遞前,撤指。
然後就見這老神棍滿臉的皺紋都抽搐了一下,既驚,又畏。
紫雷纏劍,竟是雷霆之神的神印……
兩人出了這亂糟糟的小酒館,芊霙雪趕忙就問“你剛剛拿出來的是什麼?怎麼把他嚇成那樣?”
“一位很凶的大神的神印。”他笑容狡黠的轉臉瞧著她,戲道“生豬見了開水總會怵一下吧。”
這個比喻,實在是形象的有些不像話了……
山腰的小街上,雲焱和衛惜相伴無言的兜轉著——這條小街的景他們已經來來回回看了遍了。
這哪是打聽什麼消息啊,分明就是出來壓路打轉子。
這幾日,衛惜的話實在很少,她素來不擅長掩藏自己的情緒,心裡有什麼,自然就在臉上表現出來了。
雲焱有些頭大,尤其現在的衛惜還不能當男孩子那樣大大咧咧的就安慰好了——這可愁死雲焱了。
流緣本匪淺,奈何事無常……
異道未必殊途,同路未必同歸……
衛惜一手捂住臉,極深極沉的咬出了兩個字“可惡……”
為什麼,連她師父都看得出洛蘅心有所屬,她卻偏偏不知。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洛蘅心裡裝著另一個人,就她一人不知,還恬不知恥的去同他表白……
假如她沒有一時糊塗,如果她能稍微聰明點看出洛蘅的心思,也就不至於落到這麼窘迫的局麵了。
“琉然?”
衛惜沒有理他,轉身就跑。
“誒!琉然!”
剛剛還好好的,突然的這是怎麼了?
雲焱摸不著頭腦的站在原地,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衛惜那顆細膩的屬於姑娘的腦袋裡剛剛到底繞了一段什麼樣的路。
這也沒人提她傷心事啊……
難道是那天的話的後勁兒來了?
那這也太慢了吧?
雲焱還站在原地,看著衛惜往上竄去的身影,又疑惑了。
追還是不追啊?
她走的好像是回客棧的方向……
雲焱往反方向走了兩步,又停住了。
他一個人在外麵也沒什麼可繞的。
算了,還是回去吧,順便也跟過去看看。
衛惜一路狂奔上去,風有些嗆眼,略略蒙濕了視線,好在也沒什麼人看得清。
難怪洛蘅總是很少接觸同門的師姐師妹們——這曾經令她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是和洛蘅最親近的一個女孩,原來果真是她多想了。
原來洛蘅果真沒把她當姑娘……
此時衛惜既羞又惱,心底深處更是沉沉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