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默浮生劫!
那三人堪堪逃出元帥府的大門,竄了三條街,體力終於扛不住了,一串的全癱在了明月不照的溝渠小巷裡,掀開蒙臉的麵具,死裡逃生似的大喘著氣。
雖說剛才君寒沒多少揍他們的意思,但這頭狼身上迸出的靈勢實在是太可怕了。
還有那個沉默無言的女殺手……
“我還以為今晚就要交代了……”那個撞了彗星狗屎運的家夥捂著顫抖不止的右手,如此膽寒道。
他是當時離君寒最近的一個人,也最清明的感受到了君寒那股一如傳言般駭人的氣息。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回去找先生吧……”
“喲,小鬼們,還知道要回來我?”
……
那陰慘慘的一言從巷子深裡傳來,幽幽一問,那倚著牆角橫七豎八的三隻小鬼立馬嚇丟了神,一個個全都乖巧的呆在了原地。
“李先生……”
那人半許身形顯在三人視線裡,臉色深深藏在陰影裡,眼神雖難察,寒意卻不減。
“誰讓你們擅自行動的?”他冷冷問。
“我們……”
巷中沉默了片刻,雙方皆是無言相對。
片刻,那位先生歎了口氣,似乎是妥協了,於是轉身,“走吧……”
——
君寒推開屋門,無力的踏進門檻,指尖輕輕打了個響,屋裡燈燭應聲而亮。
君寒往傷處按了一把,沾起滿手鮮血,暗紅的衣料被浸作了近黑的色澤。
他輕然一笑,“還不淺……”
屋門又被漫不經心的閉起。
君寒將藏在手裡的短刃往桌上一擱,解了衣裳,坐在榻沿熟練的清理血跡。
突然漏了絲涼風進來,君寒利眼往門處一瞥卻見是璃月悄悄推了條門縫,卻被他這凶冷的一眼給嚇得往後縮了縮。
君寒手上動作下意識一頓,收住了眼神裡的敵意。
璃月隻敢露進屋子一隻眼,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元帥……”
君寒似無奈的歎了口氣,“進來吧。”
得了許可,璃月才稍稍鬆了口氣,便吊著膽子進了屋,輕手輕腳的關了門。
她兩手護了個東西在胸口,一直走近君寒,才怯怯的將東西捧到了他麵前,“藥……”
君寒餘光瞥了她手裡的傷藥,又瞧了她片刻,才稍微平緩了語氣,接過來,不冷不熱道“嗯,多謝你幫忙了……”
事實上,君寒鮮少用藥。
璃月借機打量了君寒腹部那道不寬卻深的傷口,依稀見了一縷寒息盤纏。
君寒上藥的動作有些生疏,總難將藥抹上傷口,璃月瞧了片刻,“我、我幫元帥吧……”
“……”君寒極快的瞥了她一眼,“嗯。”
璃月又從君寒手裡拿回藥來,動作小心翼翼卻還熟練的將藥抹上了傷口。
這丫頭現在的年歲還很玲瓏,半鑽進君寒懷裡便如小貓一般靈敏又小巧,君寒垂眼正打量了她的白發,似從未有過的親切之感油然而生,驀地竟令他對眼前這個幼小的影憐愛無比。
璃月上好了藥便默默退開身去,君寒便順手扯過一旁早已備好的繃帶,嫻熟又迅敏的纏好了傷口。
他不動聲色的藏住了心底那點稍有異常的柔弦。
君寒披起衣來,淡然勾了一抹笑色,“來找我的事就不要告訴彆人。”
璃月沉默又乖巧的點了點頭。
“包括塵追和你姐姐,”君寒轉臉瞧著她,神色難得柔和,“我要暫且離開一陣子,替我保守秘密。”
璃月隱隱驚了一下,垂下臉來,“……去哪?”
君寒淺笑未答,抬手輕輕撫了她的銀發。
璃月兩眼盯著地麵似是猶豫著什麼,糾結了好一會兒,竟出乎意料的摟住了君寒的脖子。
君寒愣住了……
璃月整個身子都撲進了君寒懷裡,兩手在他肩後輕輕壓了一把潔白無瑕的長發,臉輕輕倚在君寒頸窩裡,小聲詢道“會去很久嗎?”
君寒一時講不出話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撫著她的後腦,柔和道“不會……”
——
晾了一夜的血跡終於在第二日一早把全府嚇了一個激靈。
就是平日裡見慣了刀劍的衛卒也讓這暫不能確定是誰的血給驚了個魂飛天外,又敲鑼又拉鐘的,叫囂了整個帥府。
璃月趴在依舊昏迷不醒的易塵追身邊,兩眼靜靜打量著他,卻留意著外頭的動靜——就算不留意也能被吵的不得安寧。
舒淩在一片喧鬨中疾步趕進君寒院裡。元帥大人的屋門緊閉著,全府上下的人全都嗡在院子裡,擠得不可開交,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推門。
舒淩一進院,眾人便兩向退開讓了道。
君寒的門從裡頭上了閂,舒淩先敲了門,“元帥?”
門中無應。
舒淩暗暗歎了口氣,指梢挑了一絲術靈,隔著門板挑開了門閂。
舒淩頗謹慎的隻推了單邊的門,簡略往裡頭掃了一眼,便轉頭,對眾人道“都退出院去。”
這意義不明的一句可把眾人嚇得不輕,大眼瞪小眼的,竟像是愣在了原地。
舒淩緩緩壓了口氣,“沒什麼,都退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