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少年將食指豎在唇前,做口型道“不要打草驚蛇,去找李先生……”
於是借著滿堂的紛亂,三個少年貓著腰,準備從角門溜走。
“釘”一聲,那三個少年齊齊被嚇直了身板,一串的回頭看去,那柄三人瞧來都眼熟的小刀斜釘在桌麵上,嵌了半截刀身。
“原來是三隻小耗子啊……”
三個少年滿身哆嗦的回眼,那個木臂怪人正抱著手側倚著門框,背了光線,笑得滿臉妖邪。
滿堂的紛亂卻將此處的騰騰殺意給埋了個悄無聲息。
那仨少年傻眼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瞧著百裡雲。
百裡雲反手拍上了角門,“三位都是勇士呐,連威震四方的元帥都敢行刺……”他步步逼近三個嚇得失了神的少年,驀然定住一步,“我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自己交代,要麼我讓你們交代。”
“交、交代什麼?”
百裡雲微微俯身,從桌上抽起短刀,拿刀身在反問的這少年臉頰上拍了拍,“交代是誰指使你們刺殺元帥。”
忽然定下神來一打量,這三個少年竟然長了一樣的麵孔。
孿生子,靈性相通,稍稍有些麻煩。
正想著,冷不丁一道刺寒的銳風便往頸後襲來,百裡雲驀然回神,木臂反手一握,“哢鏘”一聲,捏住了一雙交叉襲來的對刃,順手一甩,直將那少年掄了出去。
那少年被丟去了亂堂中央,砸碎了一張桌,驚得堂中一陣悄然無聲。
那仍在原地與百裡雲正麵相對的兩個少年隱隱顫成了篩雞。
百裡雲徑直朝他兩人走來,殺氣騰騰、笑裡藏刀,順手將一個少年撥開,便從他兩人中間走了過去。
有語謂曰“鬼怕惡人”,像百裡雲這麼張揚狂野的行事風格,縱然此處聚了滿堂的烏合之眾,也著實沒有一個人敢在這披了人皮的惡鬼眼下發大氣。
百裡雲提了一口中氣,對著滿堂高聲道“在下有點小事需得借用貴地,恐擾諸位雅興,另外或許會有點損壞,東家儘管清算,此賬記在君元帥頭上!”
……
滿堂依舊默然無聲。
此莊的東家正好在樓上雅間裡,察覺了下頭不和諧的動靜便忙湊了個腦袋向下張望。
賬記元帥頭上……
——那位風流才子惶惶的回味著此話。
百裡雲垂眼瞧著地上這被他摔脫了半條命的少年,俯身拎起他的領子,“諸位還是在我動手前離開吧,一會不小心誤傷了哪位可就不好了。”
堂下仍持了片刻一默,一轉眼,全堂的人就都跟受了驚得飛禽走獸一般,全撒了丫子轟門而逃。
也正如百裡雲所預料的那般,那兩個少年仍在原地,並沒有趁亂逃走。
畢竟是孿生子,絕了血脈也還連著心,很難做到舍棄對方。
百裡雲很平靜的點了手上這個少年的穴,順手放在一邊。
此堂轉眼便已空當,那兩少年卻忽而迸起一身殺意,冰藍的靈息如煙裹體,百裡雲淡淡瞧著,眼底掠上一抹笑色,“果然是北境的守淵人?”
那兩少年默然未答,擺好了視死如歸的架勢便抽起一把寒冰,當空掄作條條弦月似的冰刃,齊手衝百裡雲砸來。
霎間堂中霜起三寸,眨眼便將酒氣汙濁的賭堂凍作了一副冰清玉潔的雅色。
那兩個少年身形如幻,踏過一路浮霜薄雪,共凝了一柄冰錐。
年紀雖然不大,靈力卻很強盛,果然跟傳說中的守淵人有得一拚。
雖然百裡雲很有心情領教一番守淵人的實力,奈何正事壓身,容不得他憑心情來耽擱。
於是恰在冰錐直指額心三寸之際,百裡雲兩指捏訣,橫臂拋出一串靈符,冰錐迎頭化散,卻是那兩個少年劈頭蓋臉的挨了一堆亂符裹身。
百裡雲唇角一勾,捏訣的指一撤,靈符立馬勒成了一股靈索將三個少年紮成了一束。
那三個娃娃嗷嗷亂叫著在地上動彈不得,百裡雲俯身扯起繩頭,往肩上一扛,拽死狗似的往大門走去。
卻才走近門檻,便見外頭赫然立了一個森森燃著殺氣的人影。
“李先生!”那三個少年如見救星的齊聲嚷道。
這位“李先生”百裡雲瞧來真是眼熟極了,熟悉的都有幾分懷念了,卻不待他開口,對方已經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喊出了他的名字“百、裡、雲!”
百裡雲將手裡繩頭一放,漫不經心著,捏出了幾分假意的欣喜,“彆來無恙啊,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