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沒有那麼無聊。”
“……”
百裡雲一手托著靈盤,抽空瞥了一眼天色,再一垂眼,染血的銀針已指定了方向。
“好了,”百裡雲站起身,往東邊的牆頭瞥了一眼,給那邊的一抹黑影遙遙遞了個眼色。
“那是誰?”李天笑問著,一回頭,卻見百裡雲通身裹起一道薄淺輕霧,上下一番流竄,衣袍翩舞紛飛間,他竟幻成了女子形貌。
“…………”李天笑下巴一砸,差點沒從頂簷上滑下去——這這這,咋還偷了他妹李寒笙的形貌?!
“你那是什麼眼神?女人我隻會變她。”百裡雲錯了一眼來瞧他,形貌倒是像個美人,那眼底的詭譎之色卻半點不見減少。
李天笑差點被自己一口老血嗆死在這裡,嘴角眼皮不自然的一串抽跳,半天才憋出那詭異的語氣“你乾嘛?”
百裡雲平平靜靜的往臉上扣了張麵具,“我可是元帥的人,為了以防萬一當然要稍微做點掩飾。”
“你、你怎麼會這種招數……”
通常隻有需要特彆幻化人形的妖族才會這種幻變之術。
百裡雲將靈盤化了一抹輕煙散去,“一點小把戲而已。”說著,他又甩了張麵具過去,“你也戴上吧,要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我可不管你。”
“……”
“聽好了,那東西就在這鑄堂第三層的淨壇裡,我們隻要佯裝出攻勢,吸引注意然後潰逃即可。”
李天笑沉默著扣上了麵具,跟著百裡雲躍下了簷梁。
金師院裡守兵不多,多的卻是各種機關暗閥——多半是這裡頭的鑄煉師們閒來無事拿著廢材邊角料瞎搗鼓的——章法不一,威力也參差不齊,但數目太多,也委實麻煩。
鬼無遠遠見著那兩位躍下了屋簷便悄無聲息的隱了身形,藏進了風裡躍進大院。
鑄堂共有東西兩扇門,整樓無窗,每層隻有一個轉著旋風輪的通風口,隻出不進。
這兩人撿了個沒人的空當溜進門裡,卻立馬就鑽進了一個玄關角落裡。
有個卷著袖口掛著衣角的鑄煉師手裡抱著一堆七零八落的散材哼著小曲從兩人視線裡溜達過,踱下矮階,直朝那火光亂迸的煉爐走去。
第一層排列了五縱煉爐,爐隙道路間人影零落不止,儘是那些生得五大三粗的鑄煉師,烈火迸響,傍著滿堂“叮鈴咣當”,乍得兩人耳根發麻,實是熱鬨非凡。
金師院的鑄堂構造並不能用尋常房屋的章法來理解,外觀瞧來似塔,石壘壁內寒鐵為牆,牆上刻著錯綜複雜又規矩齊絡的紋路,青綠的流瑩淌滿紋路。
鑄堂裡所有常設的事物均被剔除了五行屬性,故此連盞燈都沒有,光靠牆壁上的流瑩照明,光線有些昏暗,卻還能保持視線清晰。
旋梯傍壁而行,每個通風口沿都畫著一圈引息陣紋,空洞外的陽光被旋風輪攪得散碎,漏進堂裡,連影都照不齊。
兩人借著喧囂混亂悄悄摸上了階梯,猶如兩道快風,眨眼便晃了過去。
那哼曲的鑄煉師後脖子一涼,唇邊的小曲戛然而止,便回眼瞧去,沒見著什麼,便又哼回了他那五音不近調的雜歌。
將近第三層,百裡雲便從袖裡抽出了一把匕首,眼中殺意一晃,盯住了樓梯口玄關處的一個人影。
轉出玄關的卻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手裡抱著一堆書卷,驀一轉出玄關便見一抹黑影帶過一道銳光,刺寒直衝他喉口而來。
李天笑一步晃前,搶在百裡雲下刀之前將這少年一掌掄暈了。
百裡雲刀口僵在半空,李天笑將這少年擱在牆角便瞥了他一眼。
麵具下兩雙神色各異的眼尷尬的對了個眼神。
“走吧。”李天笑平漠道,百裡雲閃了下眼色,收起刀來,一聳肩,“習慣。”
拐過這道玄關即是淨壇所在。
兩人大搖大擺的闖上此層,圍在淨壇邊的幾十號鑄煉師齊刷刷回頭瞧來。
雙方互瞪了片刻,百裡雲突然喊道“把鬼星交出來!”
……
“有人入侵啦!!!”
——
皇上迎接北燕王的仗隊從城心主道浩蕩行過,滿城百姓無不駐足圍觀,一派熱鬨非凡之際,卻突見金師院裡迸起一道晃眼的火光——
宛如大白青天一道絢爛的煙火。
大部隊驀然一定,文武百官包括陛下在內皆是滿臉錯愕。
金師院的警鐘叮當激響,縱是隔著兩條街的主道上都能聽得清晰。
“保護陛下!”北燕王一聲令下,隨行入城的幾個金火騎將領立馬圍住了皇上的車駕。
遠處火光一連迸了三響,緊接著便見兩道輕燕似的黑影乘火躍出,身形當空一翩,眨眼便沒入了樓簷。
高仕傑魂飛天外一般盯著那金師院的方向,唯一一條完好無損的左臂不自禁地捂住了心口,身子顫顫欲倒,一旁的鐵副統首忙扶住他。
“高大人冷靜,隻是爆炸的話鑄堂承受得住。”
——
鬼無抬眼瞧著那兩人飛遠,順手又拋了道靈符,才觸上金師院的大門,便迸起一道赤灼如血的烈火。
——
高統首一口慘氣長吸,差點把自己噎死過去。
這回卻連鐵副統首都怔住了,嘴卻喃喃動起“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