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默浮生劫!
望幽淵的名聲不小,知此淵緣由世折一半,知曉其中隱秘的更減,知其內貌的,舉世無人。
即使是世代守了此淵幾千年的守淵人也不清楚。
雖然他們一直在鍥而不舍的入淵查探,但,能出去的未能探及其內,探及其內的也都留在了裡麵。
於是便有了此間暗裡散亂陳列的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
有些對君寒而言還是老麵孔。
三裡。
這是君寒當年身體所能承受的最遠距離。
今日,他也在此停步。
此地尚留有昔年他垂死掙紮時所留下的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霜痕。
這裡仿佛是時間靜止的絕密之地,不管過多少年,這裡永遠不會變。
君寒稍停了片刻,又繼續往深裡走。
——
這世上有一種蓄魂奪魄之法,此為邪法,早在四神尚且存世之時就被抹去了存在的蹤跡,秘密積壓在神明的心底。
後來有了疲倦的縫隙,便被擅窺神意的凡人摸覺一二,再後來,神明隕落,所有的一切隨之傾塌。
其餘四神的神徒死得很乾淨,有心也無力傳揚秘密,玄冥的神徒幸免一劫,有了傳承的機會。
也隻是支離破碎的片許雜相,但若有人能耗費心力刻苦研磨的話,掏出點真底也不是沒有可能。
都說起死回生乃是逆天之行,事實上這天道本也循的是生死輪回之道,故去的轉輪為新生,新生者踱時而為古舊。
隻不過世事無時不變,想要強迫一個早已變遷的事物複歸如初,倒的確是強人所難了。
神明之魂與凡靈終究有異,昔年的北山君雖然不算是神,但他的靈魂也非凡俗可比。
寒山寂在回到寒山鎮後又嘗試了無數種方法意圖複活北山君,但因北山君死於爆靈,其靈魂散碎不堪,等閒的軀體甚至無法將他的靈魂拉攏,若想離魄複魂,則更是無稽之談。
好在這世上還有一個與北山君流著同一股血脈的少年,儘管那個少年早已為紅塵濁染,還是一副飽受摧殘的殘破靈脈。
當時君寒才踏入靈淵境的範圍就立馬被守淵人給活捉了。
這個少年雖然是北山君的遺孤,身上卻沒有他父親的半分傲絕出塵,就像一隻可憐的貓崽似的,惹人悲憫,入得寒山寂眼中,卻又如毒刺一般,將他好不容易塵壓了近二十年的血恥深仇一朝燃爆。
尤其,這個少年身上還帶著仙門的劍。
“若非你身體裡尚存他的血脈,你連做納魂容器的資格都沒有!”
其實直到如今,寒山寂都沒法完全接受北山君的失敗。
——
雪地裡匆匆跑來一個鮮活躍然的少年身影,大老遠見了端坐雪地中的寒山寂便揮揚著手裡的信封,“前輩,李先生他們來信了!”他嚷著,咣當一步栽進雪裡。
淵外恰臨風口,正好與那少年對向而馳,他扯著嗓子的嚎叫落在寒山寂耳裡大概也就蚊子那點音量,還有點虛幻。
於是寒山寂微微睜開眼,琢磨了一下,才扭頭去瞧。
那個少年正好滾了一身雪從地上爬起,白綴綴的,像是一個飛奔的雪人。
“前輩,李先生的信。”好在他終於還是有驚無險的把信遞到了寒山寂手裡。
信上言——初聞西境夙有妖禍之亂,於京尋查,方知“明月之地”異徒一事,逐月使者留京已久,直至近日城中疑有鬼星作亂,方定由元帥之子攜隊往西境一探。事之起因卻為“魃魅之像”所引,又以此得知昔年引屠仙之戰的崆峒少年竟葬於京都東郊,據查實,確為鬼星禍染之靈。
讀罷,寒山寂便將信斂入懷中。
那個少年卻還大大咧咧的坐在他身邊,見他收了信,便問“那上麵寫了什麼?有沒有提到阿遠他們?”
“你以為李先生寫信來是閒扯的嗎?”寒山寂眉頭一沉便自然帶起了冷肅之色。
少年立馬察顏觀色的閉了嘴。
“小泉,你去翻一下有關西域的典籍,我記得那上麵似乎有記載過魃魅之事,你找到便將它抄錄下來,屆時一並給客人。”
說起那位“客人”,小泉便忘不了他闖鎮時的森冷殺意,於是一揚嘴皮,垂了一縷頰側的碎發,嘟囔道“那哪是什麼客人啊,分明就是個討債的……”
“債是我欠的。”寒山寂淡漠無奇,卻不小心把那少年說了個乾瞪眼。
“啥?!”
“這事與你無關,你隻要找我說的去辦即可。”
——
要說那魃魅之像,原本的確是供在一個嚴絲合縫的封鎖法陣之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