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誠卻也沒回他的尚書府,而是徑直趕去了相府,如鬼曳所交代的,半句話也沒說,就拖著他老爹往屋裡鑽。
丞相大人被他兒子拎著胳膊往屋裡拖,老胳膊老腿的真有些趕不上這年輕人的步伐,但心弦卻是追的緊,“這什麼情況?”
司徒誠暫沒空回答,隻扭頭對著邊上吩咐“全都回屋避著!”
——
京城裡頓時奔出了一場“兵荒馬亂”之景。
君寒快馬竄街,主途是要往宮城裡趕,卻還是多繞了幾條道在人群紛亂裡找易塵追的身影。
縱然旁人看不出,身經百戰的元帥也清楚,此城的危局可不光是天上那塊足夠把滿城人都壓成肉餅的冰塊,若不出所料的話,京城很可能已經栽入了包圍圈。
“塵追!”趕天趕地的,元帥終於仗著人高馬大在人群裡瞥見了他兒子的身影。
易塵追大老遠聽見了聲音便扭頭去瞧,正好元帥也已策馬趕近。
“這亂子很大,你趕快回去。”君寒匆忙吩咐著,一溜眼又瞥見了一臉挫敗的鬼曳。
“不,義父,要是不把遠回找回來的話,我們實在沒法跟遠落遠岐他們交代了。”
君寒眉頭一蹙,便落眼瞧住鬼曳。
鬼曳也是難得凝了這麼一臉明晃晃的愁苦,隻一眼,君寒便大概猜到這事成什麼幺蛾子了。
“也罷,這件事以後再解釋。”君寒再回眼瞧了易塵追,終於又一次從他這打小便被鑒定為“綿羊”的兒子眼中看出了真正的決絕,便也不再多嘴阻攔,隻伸手在他頭頂上輕輕按了一把,“儘力即可。”
“嗯。”
君寒簡然交代罷便策馬而去。
不用多想,宮裡自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元帥到位,也隻是在宮城外指揮士兵布了防守之陣。
他又抬眼觀察了一眼形勢情況到底是相當不妙,一般強度的防守怕是不足以抵擋。
恐怕還是得進宮叫那小皇帝崽子啟兵符。
“宮雲歸”在自己的玄黑境界裡瞅著滿城螻蟻亂竄,掌心托的光繭已然團成一個血濁近黑的球,他又悠悠望了骨椅上的少年一眼,應該是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便一收五指,血色絮球猛然爆裂。
浮空的玄冰突然像含了閃電一般,無端崩出條條電紋蛛網般的血痕,滿街亂竄的百姓見了這勢頭,活以為是此冰要裂墜了,便更像失心瘋的驚呼著亂逃。
“宮雲歸”在上頭將城裡的一動一靜都觀察得仔細,也更像一個看戲的瘋子,人群越是驚慌,他臉上的笑意便越是猖獗,到了最後,終於咧成了連天賦異稟的絕佳相貌都無法挽回的邪狂。
漫天玄冰忽而沿蛛網爆裂,巨響如雷,轟隆了整個蒼穹,相續追連的,生生蓋過了城裡的鐘鳴。
這簡直就是毀滅性的驚嚇。
人群更加瘋狂的逃竄,鬼曳和易塵追站在整座京城最高的梧桐棲頂簷之上,下望一片混亂,也暫時無可奈何。
“他在冰層上方。”鬼曳終於捉到了那個瘋子的氣息。
易塵追探手握住肩後劍柄,“我能追到他嗎?”
鬼曳掌心牽著靈網,“不能也得能。”
“好吧……”易塵追無奈一應後轉頭才發現,鬼曳這話似乎是對他自己說的。
易塵追已經繃緊了周身弦勢,就等著鬼曳一聲令下便將飛躍出擊——
卻就在元帥少爺殺勢繃得正威武的時候,從天似乎掉了個冰渣子下來,砸了他腦袋,一秒破功。
那東西又從易塵追的腦袋上彈飛了出去,“叮鈴”一聲磕在簷沿,都不及人瞧清,便落下了樓簷。
易塵追疑了個神,便湊著腦袋往下張望了一眼,沒瞧見所以然,便又抬眼往上窺望,卻也在揚起臉,又是一個小黑點當頭打在了他腦門上。
易塵追手快的往腦門上一按,終於捉住了“凶手”,握在掌心展手一瞧,才不是什麼碎冰,而居然是枚銅錢!
易塵追瞧著這孔方愣了神——這什麼鬼!
鬼曳也瞧見了他手裡的神奇玩意兒,正好自己腦袋也被砸了一下。
突然,樓下的慘嚎聲戛止了一瞬。
樓簷上的兩人萬分詭譎的探出腦袋往下瞅了一眼……
驚呼聲停頓一瞬後立馬成了震街駭巷的驚叫——源頭是一個碰巧接了枚銅錢的人一聲亂嚎。
嘈雜亂聲裡,天上倏倏下起了輝煌的銅錢雨,那前一秒還嚇得人屁滾尿流的詭異浮冰立馬就成了散財積德的“財神爺”,轉眼便驅散了人群的恐懼。
易塵追“……”
鬼曳波瀾不驚的瞧著這神奇轉變,泊然道“鳥為食亡,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