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塵追怔回神來,可定眼一瞧,遠回的唇瓣仍在分分合合,似乎還在喃喃吐著什麼話語。
這個情況遠比鬼曳料想的還要糟糕的多——至少他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連幻境和現實都分不清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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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妖異銅幣的危局暫時緩解了,然而天上動輒千鈞的浮冰卻赫然現了下墜的征兆。
李天笑帶著璃影找到了黎州的城眼,也如計劃那般布起一道擋勢的法陣,尚且及時的趕在玄冰墜落之前張起了陣勢——卻也隻是初成防勢。
璃影照著李天笑所言一絲不苟的完成了張撐靈勢的步驟,雖然也模仿了個七八分,但到底是現蒸熱賣的半吊子,真想一次性撐住這麼大一場險局也著實有些為難。
突聞天間迸出一聲炸裂的轟雷聲,浮空的巨冰碎片刃麵指地,當即便已乘著殺勢飛落向城。
這些玄冰非同凡物,其中蘊載著摧枯拉朽的靈勢,即使尚未實際砸中靈陣結界,其高壓的靈勢便已壓得璃影周身靈脈吃緊,有心卻無力將靈力壓入法陣,都還沒交上手便已被壓製住了。
李天笑撐的亦是艱難,眼看滿天巨冰就要砸上結界,正愁無措之際,忽有一抹白影晃至兩人所在陣眼,隻見其拂袖一揮,一股蘊猛之勢便陡然增灌進法陣之中,罩城的結界靈勢頓增,便見隱輝的流紋當空一鋪,那漫天的巨冰瞬又被格止在空。
“母親?”璃影震驚的瞧著正攔在她身前的這抹白衣背影。
憐音撐起這方結界似乎也並沒有廢多大的力,尚能氣息平穩的講話“影兒,你有沒有受傷?”
璃影怔愕的搖了搖頭,憐音餘光瞥見了,心下便也舒了一口勁。
護城的那道靈勢來得突然,刹那間便又將漫天殘冰崩了個散碎,那方尚不知具體藏匿何處的靈境亦受力一顫,血海應之驚浪狂湧。
遠回魂裡忽而一聲慘呼,血紅的曼珠沙華落了一片花瓣,他定住神,兩眼腥紅的盯住那兩朵不論怎麼用血澆染都潑不紅的曼陀羅華,血淚交落不止。
“為什麼……”他雙手淋漓著鮮血,又有絲絲靈絮彙成利劍,“為什麼不和我一起走!”
這副早已失了生息卻猶纏著靈識的屍體臉上血淚縱橫,也就在刹那間,其靈勢陡然暴增,易塵追一道劍意忽而被他斬破,連鬼曳都驚了一下。
遠回眼裡隻有那兩朵死活也不肯與漫天遍地的血紅同流合汙的曼陀羅華,這番高潔在他眼裡成了徹頭徹尾的拋棄。
“為什麼……為什麼不理我了!”
屍體不能說話,唯一被執念纏結在身的隻有那句旁人根本聽不見的喃喃淒語,任靈魂如何咆哮,那兩人看見的隻有被傀儡縱得愈發瘋狂的殺勢。
寒山鎮的人作為如今世上僅存的神徒,其靈勢天生便較常人更強,且因其筋骨特殊,修習武學亦是天賦異稟。
易塵追今天終於直觀的感受到這三個孿生子之一的真正實力了——雖然據說他們三人單獨的實力與元帥少爺不相上下,但就易塵追自己感受下來,好像有點不是對手。
鬼曳撿準一個時機,橫腿一掃,正擊了遠回後頸將這傀儡掃翻在地。
那個變態的凶手將這少年背後中線那條血肉一直從腰窩剔到了後腦勺,幾乎展露了整條中脊大梁。
鬼曳那一腳掃過去,著力點正好砸在頸椎上,且肉眼可見的踹脫了兩節脊骨。
當然鬼曳並沒有對這一腳抱有多少一擊斃命的希望,畢竟眼前這個少年已經成了一具被奪了命卻還控著的傀儡。
也果真如鬼曳所料的那般,這個傀儡根本不是一擊就能收拾乾淨的東西。
又聽得骨響“哢哢”,這副少年傀儡錯了位的兩節脊骨又生生將自己扳回了原位。
聽得空曠裡響過一串繃弦的緊音,隨著此聲響罷,遠回的身板倏地繃直,像是被人拎了線的木偶一般詭異的站起身來。
易塵追已稍有了疲意,再見此狀時,心裡也多少有些麻木了。
“這麼一直打下去也不是辦法。”易塵追眼底透出了絲縷森冷,似乎終於被調起了武者當有的果斷殺伐。
跟遠回交了這麼半天的手,鬼曳終於把大概情況確定了,便道“這副傀儡是靈魂在操控。”
那個人居然能把現實與幻境相連……
緊弦之聲又繃了一響,恰好血浪落寂,轟蕩在幻境裡的震悶聲響也散儘了餘韻,於是這細淺一聲終於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易塵追是不懂傀儡術一類的玩意兒,聽見了也隻有向鬼曳投去疑惑的目光。
鬼曳眉頭一蹙,大概是發現了端倪,便先拽著易塵追退開了些。
那副皮囊終於又被調回了活人似的模樣,而正身的主軸便是那一串裸露的脊骨。
鬼曳終於順著思路在傀儡的背後窺見了隱若的絲縷。
“斬他背後的牽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