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默浮生劫!
“你一個人沒問題?”
“我也沒招惹他,沒什麼難應付的。”易塵追笑了笑,便轉回臉去繼續走他的路。
璃影也輕輕歎了口氣,如他所言,回去找魏清和鬼曳了。
皇上的龍帳外站了一排金甲戰士,森冷如傀儡,兩眼也呆滯,瞧著一個方向便是直愣愣的,似乎木偶的眼睛都要比他們來得有神。
易塵追隻掃了這些重甲士兵一眼便掀簾入帳。
帳中圍聚著新一屆六部尚書,皇上廢除了丞相一職,此後協助皇上處理各種政事的職責便落到了國師大人頭上。
“臣參見陛下。”易塵追單膝落跪,陛下卻是興致甚高的罷了他的禮。
“聽說這片林子裡出現白鹿,一會兒朕可要與你好好比試一番,看咱倆誰能獵得此鹿。”
白鹿自古便是吉瑞的象征,也是性情溫良的靈獸,極其罕見,就算不信它能帶來福吉,也不當將其當作獵物射殺。
“白鹿乃是吉瑞的象征,既現於國中便當愛護。林中珍獸眾多,少獵一匹白鹿也無傷大雅……”
“夠了。”皇上的興致被易塵追淋頭澆了盆冷水,心下頗有不悅,“一頭白鹿而已,我大黎蘊靈者甚眾,哪裡還用得著稀罕一頭畜生帶這點福分。”
如此,易塵追也就不再多言,默默的退立一邊——
卻偏偏不巧的站到了國師大人同向的位置。
也不知易塵追身上到底有怎樣迷人的氣質,這位連皇上都要巴捧著的“神明”才一見易塵追站了個同向,便不動聲色的挪了過來。
易塵追至今都無法分辨這位國師大人到底是活的還是死的,隻是這貨一走近,便有一股邪戾的殺氣逼近,叫他很不舒服。
“大人好歹也做了這麼些年的首司,殺了生靈無數,怎還存著一身憐憫?”他此言問的十分陰邪,壓根不像是問,根本就是在挖苦。
易塵追目不斜視的也懶得搭理他。
“業火的紅蓮就該有嗜血的樣子……”
易塵追終於忍不住偏了絲目光瞧來,卻正好對上他鍍金的眼瞳中一抹將斂不藏的殺意。
易塵追到底還是沒有搭理他。
營帳全部搭好後,皇上便興致勃勃的駕著他的白綢駿馬率先闖入了林中。
雖然易塵追潑了皇帝一盆冷水,但皇帝還是很有跟易塵追一較高下的心情。
皇上遣散了所有隨從,隻單騎與易塵追並駕。
“一會兒便憑獵物一分勝負。”陛下如此道。
“聽陛下安排。”
“好,那未時一刻營中相會。”
兩人策馬行至一條岔路便分了道。
終於撇開了皇帝,易塵追大舒了一口氣,頓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
皇帝一路箭無虛發,野兔子射了不少,卻是半天也沒找著所謂的白鹿,正覺煩躁之際卻忽見一抹幻風似的白影一閃而過。
皇帝驀一驚神,下意識便已張弓搭箭,然指過去卻未有微風一縷。
這大白青天的總不至於鬨鬼,於是膽肥了五年的皇帝也就不怕什麼幺蛾子,暫收了箭勢便策馬往那幻影飄過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知為何,今年這林中的走獸少的可憐,尋了半天居然野兔就是唯一的收獲。
林中草木似也不及往年繁密,葉隙甚至無法將陽光裁成金屑,大片大片的光芒相連,隻偶然間有枝影零碎,就連昔年充斥了整片林子的鳥鳴蟲啼也半點不聞其生息。
整片林子都靜謐得令人生厭。
耳畔的風聲也不及策馬狂奔時的熱鬨,馬蹄聲也顯得冷淡。
腿利索後的這五年裡,從沒有任何一時會像此刻這般令皇上感到深深的煩躁。
在一片毫無生機的林子中,連狩獵都變得無趣了。
卻忽而又見頹林中躍過一道白影,僅餘光一瞥便又侵散了皇帝心底淺淺燃起的煩躁。
那白影又在樹影參差間竄遠。
這回皇帝可算是看清了點——似乎正是那頭傳說中的白鹿。
“駕!”皇帝當即策馬追去,一路快奔而過,風聲又在耳畔呼嘯,嘈雜一瞬也清淨了煩悶。
或許但凡有點聲響都能為這頹寂的林子添上幾分生機。
忽而,白馬乍停,馬匹一聲長嘶小躍了一步,便在原地踏著碎步。
那頭原本溫順的俯首在一人麵前的白鹿被馬匹的嘶鳴驚得一竄逃遠了。
而那人影卻還留在原地,仍半抬著手保持著撫摸白鹿的姿勢。
陽光下那抹身影窈窕清麗,雪白的披風籠身曳地,帽簷半露嬌容側顏。
皇帝呆在原地,而她也略略轉過眸來,卻見一雙琉璃色的眸子映陽光而璀璨,一眼真容傾城,竟叫看慣後宮佳麗的皇上都乍是驚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