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打工日常!
十八層地獄的暴動被及時控製住,沒有形成大規模的災難,秦廣王和判官焦頭爛額地處理善後工作的時候,晏如邀請後月回了她的宿舍。
“洛河,我帶了朋友回來。”一進門晏如就主動交代,迎著洛河的目光,不自覺地咬咬唇,兩隻手交纏在一起,那模樣跟犯了錯等著受教訓的孩子似的。
洛河順著她的話看到她站在門邊的後月,眸光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你、你好,我是後月,是晏如的同事。”後月在他麵前就像換了個人,聲音細如蚊蠅,嬌滴滴的。兩頰緋紅,一雙眼睛卻亮得很。她也不知道洛河記不記得她,就算記得她也要來個鄭重地自我介紹,這樣才能在洛河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是你的地方,不用與我交代。”洛河淡淡回了晏如一句,側身讓她們進屋。後月聽完這話,眼睛立時亮了亮,二話不說就拉著晏如往裡走。晏如被拉著還不忘回頭看向洛河,雖然他麵上沒什麼變化,可她總覺得他似乎不高興了。
又做錯了嗎?晏如無不懊喪地想。
“晏如,晚飯吃什麼呀?”洛河不說話,後月不好意思直接與他攀談,怕給他留下個輕浮的印象,遂拉著晏如問道。
晏如小心翼翼地看看洛河,恰好撞進洛河看過來的眼睛裡,目光相觸,她像受了驚小鹿般躲了開去,嘴裡下意識地答道“大概是吃魚吧。”
洛河眼裡露出一絲玩味,不動聲色地等著她的後續。
後月立刻配合地露出期待的表情,同時麵向洛河說道“是洛公子您做的嗎?我常聽晏如說您做飯很好吃,今天能有幸嘗到您的手藝真是太榮幸了!”因為太過激動,眼裡淡淡地浮起一層水光,更顯得眼波動人,盈盈欲語。
洛河不知道在想什麼,隔了一會兒倏然唇角輕勾,“姑娘過譽,有您這麼美麗的女子來品嘗我做的飯是我的榮幸才對。”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似謙卑,語氣中卻無時無刻不流露出強大的自信和威嚴,後月著迷地看著他嘴邊的那一抹笑意,男人刀削般的側臉,一點線條勾勒出崇山峻嶺的豪邁,而那一抹笑意仿佛月上東山灑下的一絲溫柔,端的是柔情坦蕩。
晏如猛地抬起頭看向他,眼中滿是不敢置信。洛河笑著,笑得很溫柔,他看著後月,後月也紅著臉看他,他們互相看著,好像她是個多餘的人……指甲一下子刺入掌心,她卻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這一刻,她隻想把後月趕出門去,不許她再踏進這裡一步!
他怎麼能這樣看彆人!他隻能看她!隻能這樣看她一個人!
晏如猛地站起來,後月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疑惑地問“晏如你怎麼了?”
她的目光掃過她羞澀帶笑的臉,心底仿佛被針刺了一下,晏如沒回答,匆匆跑進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條烤虛度魚。她看也不看洛河,徑直將那盤魚端給後月,乾巴巴地解釋道“這次來的突然,我沒提前說你要來,洛河他隻烤了一條魚,你帶回去吃吧,下次我們再一塊兒吃。”
語氣少見的強硬。
後月怔住,這是要趕她走?
“不、不用……”她還想多留一會兒呢,一條魚算什麼,她又不是為了魚來的。
“給你!不用客氣!”晏如一把抓起後月的手,把盤子塞到她手裡,“你不是好奇嗎?這條魚都給你了,不用跟我客氣!”
後月端著魚,還想再推辭卻都被晏如擋了回去,她求救得看向洛河,對方的目光卻著落在晏如身上,根本不曾接收到她的祈求。後月猶豫再三,隻好強笑著道了謝,端著魚離去。她用的是來蹭飯的借口,若是不接受這魚,晏如恐怕就該多想了。
後月一走,晏如立刻把門關上,氣鼓鼓地看向洛河。罪魁禍首此刻正坐在椅子上,隨意的坐姿卻有種高貴威嚴的氣度。他看著晏如,目光沉沉,麵無表情,說不上是什麼情緒。晏如在接觸到他的目光的一刹那,瞬間完成了從一條氣鼓鼓的河豚到一條曬乾的鹹魚的轉變。
跟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洛河心想。
剛剛看到她把人隨便往家裡帶的時候確實有些不高興,那個叫後月的女子心思不純,他向來不願意理會這些心思。若放在以前,她早就處理了,現在竟然巴巴地把人帶到他麵前。
有心給個教訓讓她吃點苦頭,可看到她這副樣子……
“晏如,過來。”到底是心軟了。
晏如磨磨蹭蹭地蹭到他身邊,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他。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像一泓清泉,一眼就能望到底,乾淨得不染塵埃,會說話一樣。
“對不起,我、我錯了。”
認錯倒是快。洛河臉色沉了沉,晏如以為他生氣,不由得有些害怕,一雙眼睛更是楚楚可憐,眨巴眨巴,無辜又柔弱,潛藏著一絲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依賴。
“你沒做錯,不用說對不起。”洛河的心情並不好。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晏如在與身邊人相處的時候明明都很正常。哪怕失卻了記憶她依然有自己的思想,是一個獨立的有思想的生靈。看似毫無章法,卻有一套她自己的應對辦法。她隻是對外界接觸不夠,本能的謹慎小心,看起來有點傻氣,但絕不是膽小軟弱。
可是麵對他的時候,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怕他。
她在他麵前總是過分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錯任何一點事情,怕到僅僅是他的一個臉色都會讓她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好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她怕他。
這才是晏如的症結所在。
因為怕他,所以束手束腳,做什麼都要前後顧慮。
因為怕他,所以總是刻意觀察他的臉色,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她驚惶不安。
因為怕他,什麼話都憋在心裡不敢明說,生怕說出來會惹他生氣。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呢?晏如想問,偷偷瞥一眼洛河的臉色又將疑問按捺下去。
她的小動作被洛河儘收眼底,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想。偏偏他對此束手無策,他想不通晏如為什麼會怕他。從他們再次相遇開始,他自認將自己放得足夠低,為什麼她還會怕他?
“那個小姑娘有些心思,以後還是少來往。”所有思緒化作一句囑咐,洛河揉著她的額發,寬厚有力的手掌接觸肌膚的一刹那,那種久違的安心的感覺湧上心頭,晏如忍不住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小小地應了聲“嗯。”